外傳五、反派的愛情方式：羅莎娜．阿格里奇觀點下的《地獄之花》

28

盛大的宴會日。

喝醉了酒的蘭特．阿格里奇向寵愛的女兒滿意地笑著問道。

“今天我的心情特別好。我可以給你一份禮物，有什麼想要的就說出來吧。”

這時，剛剛以優美的歌舞活躍宴會氣氛的莎娜以優雅的身姿跪在地上，向蘭特低下了頭。

“如果說我拙劣的才能給父親帶來了小小的快樂，那麼還有什麼比這更大的禮物呢？”

用華麗的衣服，首飾裝飾全身的莎娜，美麗得讓人讚嘆不已。

但是，在枝形燈火通明的紅色瞳孔中，像瘋狂一樣的奇妙異彩在不知不覺中閃閃發光。

“如果這個快樂的日子裡，父親能給予我慈愛的話……”

隨後抬起頭的莎娜，嘴角上露出無比的嬌嫩，反而散發出一種恍惚的感覺。

“卡西斯．佩德里安，把他的脖子給我。我唯一希望的就是這個，父親。”

***

那天是莎娜第一次親眼看到兄弟們的玩具。

“喂！快抓住那小子！”

又到了月度評價的日子。

在迷宮的莎娜看到了“那個少年”。

三個月前進入阿格里奇的玩具，是佩德里安的人。

雖然被灰塵和鮮血玷污，看起來幾乎是灰色的，但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的頭髮分明是耀眼的銀髮。

乍一看，少年有著一副相當淒慘的樣子。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少年的動作非常敏捷。

如果他的血跡沒有染這裡的草地的話，可能連他受傷了都看不出來。

“差點壞了！小傻子像蟲子一樣蠕動，很有意思，所以放任他不管，沒想到他居然這樣在背後捅我。”

但是最終他被其他兄弟們抓住了。

憤慨的兄弟們用鏈子把男孩圍了起來。

由於是很難馴服的玩具，所以之前經常以這種方式試圖逃脫，而且據說差點成功的次數也有兩次或三次左右。

有一段時間，大家都對他感興趣。

但現在兄弟們不感興趣了。只是毆打這個少年。

另一方面，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為這不是平時，而是在月度評價的時候惹事情，所以稍有不慎，如果這一消息傳到父親蘭特的耳朵裡的話，兄弟們肯定無法避免可怕的懲罰。

莎娜其實在那之前對玩具還不是很感興趣。

每當隱約聽到傳來的消息時，她都會有些麻木地想“突破阿格里奇銅牆鐵壁般的監視，還有幾次險些成功逃脫，還真有兩把刷子啊。”

但是那天，就像命運一樣，與身披鮮血的少年相遇的瞬間。

莎娜的世界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巨變。

背對著陽光出現的少年用像太陽一樣的雙眼洞穿她時，那時她以為她的靈魂被比熔爐的金屬還要熾熱的金黃色所吸引。

那時，她一眼就明白了。

那個少年，是活到現在一次也沒見過的特別的人。

結果她直到死的那一天都沒有覺悟，其實那時正是陷入狠毒愛情的第一瞬間。

***

“你好啊，你終於到我手裡了。”

一個月後莎娜高興地笑了，看著終於重逢的男孩。

經常被同父異母的兄弟們圍住，連臉都看不清的少年，現在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觸碰到，距離很近。

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兄弟們的玩具比之前看到的狀態還要不堪。

四肢的筋骨早就斷了，身上佈滿了各種刑訊的痕跡。

起初以秀麗著稱的臉龐現在也因潰爛的傷口和燒傷痕跡而面目全非。

怪不得，同父異母的兄弟中有幾個人連看都不想看他的臉。

但是莎娜卻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捂住了少年的臉。

“真漂亮。”

溫柔的手撫平了滿是疤痕的臉頰。

“你呀，特別是眼睛很漂亮。從第一次看到它的瞬間開始，就非常渴望得到它。”

就像看到美麗的東西一樣，無限深情融化的眼神落在緊緊相擁的臉上。

“你知道我為了把你帶回來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嗎？”

“…”

“但是為了得到你，即使把我擁有的一切都交出來也不覺得可惜。所以我沒覺得我吃虧了。”

但是跪在莎娜面前的少年對不斷對他說的和藹的話一直毫無反應。

只是靜靜地睜著的金黃色瞳孔，就像厚厚的膜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

莎娜終於停止了說話，呆呆地看著他。

聽說太不聽話了，最後還是用了藥物，男孩簡直就像一個活著只能呼吸的人偶。

“沒關係，卡西斯。”

莎娜看著那個樣子，把少年的頭摟在胸前。

“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他仍然一動不動地乖乖地讓莎娜撫摸他的身體，莎娜無論做什麼都沒有被少年拒絕，這讓她很滿意。

莎娜終於將她手中的玩具抱在懷裡，滿意地笑著竊竊私語。

“現在我是你的主人，我會一直愛著你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

莎娜對待少年時，就像對待多次糾纏和勒索得到的可愛的人偶或寵物狗一樣。不是把他送到收藏室，而是把他送到她的房間。莎娜除了不得不離開房間之外，經常在房間裡和她的玩具一起度過時間。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一點也沒碰過食物。今天也希望我餵你吃嗎？我的玩具真是個撒嬌鬼。”

“……”

“啊？但是這裡的傷口都裂開了。我不在的時候誰惹你了嗎？應該很疼，先治療吧。”

“……”

“頭髮也這樣隨便吹乾就走了。得教訓一下負責給你洗澡的人了。”

沒有回復，也沒有反應。

儘管如此，莎娜在與他在一起期間，從未感到過無聊。

“啊，好了。今天比昨天更漂亮，卡西斯。”

莎娜吹乾了玩具的濕頭髮，還用梳子梳理乾淨後滿意地笑了。

“我幫你抹這個藥。堅持塗抹的話，是可以消除疤痕的藥。雖然貴重，但我還是有很多這種東西的。當然，被別人發現的話，我會被父親會處罰的，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在阿格里奇人當中，只有極少數人能用到，是極其稀缺的藥。如果蘭特知道把如此珍貴的東西用在玩具上，特別是用在卡西斯．佩德里安身上，那不會以普通懲罰而告終。

咚咚——

這時，有人在外面敲門。

從感到某種東西的莎娜的臉上瞬間消失了微笑。

“莎娜小姐。到了特別教育課的時間了。”

短暫的沉默縈繞在房間裡。

過了一會兒，莎娜又很自然地舒展了堅硬的嘴角，將手從玩具中移開。

“我該走了。今天會晚一點來的。碰錯房間裡的東西會危險，所以我把鏈子弄短一點再走。即使不方便，也稍微忍一忍吧。”

莎娜把他放在床上，肩上披著披肩朝門走去。

“……”

他那焦點模糊的眼睛裡有著逐漸遠去的背影。

***

猛然！

莎娜在午夜時分回來了。

她面無表情地鎖上了房門，徑直走進房間裡的浴室。

過了一會兒，她才再次來到外面。

從浴室走過來時，莎娜強迫性地撫摸著露在浴袍之間的胳膊。

不知刮得有多厲害，外面的皮膚都紅了，看起來都起了血泡。

與剛才因為沒吹乾玩具的頭髮而想教訓僕人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現在莎娜都沒有把他全身的水氣擦得乾淨，走每一步，都有水滴。

吧嗒…吧嗒…

濕透了，又沒給他梳頭髮。所以亂七八糟的頭髮遮住了讓人窒息的美麗臉龐。

連平時一直溫柔的微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的莎娜的臉龐變得無比冷漠和荒廢。

下一刻，她凝視鏡子的眼睛裡是有火的，像搖曳的火花一樣閃閃發光。

向前移動的手把梳妝檯抓到的東西隨便拿起來扔到鏡子裡。

咣！叮噹！

那還不夠！她把梳妝檯上的東西都推到地下了。

因為氣得不行，莎娜的心在劇烈地抖動。

莎娜平靜下來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

她似乎很晚才意識到房間裡有人，扭過頭來。

“對不起……嚇到了嗎？我沒有生你的氣。”

向床上的少年道歉的聲音與之前粗暴的行動產生了違和感，非常的溫柔。

“就是…因為我有點反復無常，所以偶爾會有情緒起伏加劇的時候。但是不會打人或者罵人，所以不要害怕。”

作為習慣於在他人面前裝飾和隱藏自己的人，她的態度轉換的非常迅速。

實際上，莎娜的玩具就像什麼聲音都沒聽見一樣，只是靜靜地看著牆壁，但她卻為了安撫他付出了不必要的努力。

隨後，莎娜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似乎無意中又用指甲撓了撓手臂。

就像一定要剝掉骯髒的外殼一樣。

“……時間不早了。你睡吧。”

隨後，莎娜從她位置上邁開腳步緩緩走向床前，她的臉瞬間疲憊不堪。

室內鞋子上踩破的碎片發出嘎吱嘎吱聲響。

穿過亂七八糟的房間走過去的身影太過於瘦弱了，看上去有些危險。

莎娜在枕邊點燃了烈性的睡眠香薰，把掛在牆上的燭臺的火勢控制得小一些。

然後走到有玩具的床邊，背對著他躺下了。

從頭到尾都埋在被窩裡，蜷縮成小塊的身體輪廓在黑暗中隱約可見。

雖然距離很近，在她旁邊的少年完全可以伸手打斷她的脖子，但她似乎從一開始一點不擔心發生這種事情，一點都不警惕他。

一陣子只有淺淺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房間裡響起。

“晚安，卡西斯……”

然而，輕聲細語像漸逝的光芒一樣，在黑暗中悄然滲入。

即便如此，因為可以逃到夢裡，所以夜晚比白天好。

 

29

啪！啪嗒嗒！

第二天中午時分，走在走廊的莎娜身上飛來什麼東西，撞到了她身上。

“什麼呀，你連那個都躲不了嗎？反應真的很遲鈍啊。”

從圓圓的球體中噴出，濕透衣服的粘稠的液體。液體散發出像垃圾一樣的難聞氣味。

“你好，莎娜姐姐。看你今天的打扮格外素淨，所以我幫你打扮了一下。但你沒必要太感謝我。”

夏洛特從旁邊的走廊裡走出來，手裡拿著另一個像嬰兒拳頭大小的球體扔了出去，並嘲笑莎娜。

她隨身攜帶的物品是進入飼養場時用來暫時驅趕魔物的物品。

“夏洛特……你今天又好像隨心所欲地碰宅邸的備品啊。”

莎娜用冷冰冰的眼睛瞥了一眼夏洛特弄髒的衣服。

“你那麼想念懲罰的房間嗎？如果你想再次進入其中，就不要這麼艱難地告訴別人直接說出來吧。”

“閉嘴，只會告狀……！”

幾天前，夏洛特因未經允許擅自動倉庫物品而被關進懲罰房後，看著莎娜，心有餘悸。

“就你那樣，只是運氣好而已。上個月進行月度評價時，我還以為你真的會被廢棄呢，怎麼每次都像水蛭一樣存活下來呢？”

也許是因為這件事她自己學到了什麼，所以她不再對莎娜發脾氣，而是獨自消消氣。

“雖然不知道你的運氣會持續到什麼時候。這次月度評價也令人期待。”

當夏洛特這樣冷嘲熱諷地再次試圖把手裡的東西扔出去時，樓梯上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媽的！怎麼會有股屎味！”

“啊，傑瑞米哥哥！”

在走廊裡飄浮不快氣味中，滿臉愁容的傑瑞米很快掌握了情況，並嗤之以鼻。

“什麼呀，夏洛特，你又欺負她了嗎？每天那麼無所事事嗎？所以你每次進行月度評價時，成績都差不多。”

“真搞笑，最近經常看你經常參加大晚餐，真自以為是啊。”

“我不是在裝帥，我是真的很了不起，你這個傻蛋。”

傑瑞米像蔑視憤怒的夏洛特一樣嘲笑她，他把視線轉向了面前的莎娜。

“帶著這樣的傻子玩兒有什麼好玩的。”

他的眼神裡比看到夏洛特時還充滿著蔑視。

“喂，那你為什麼今天一個人在這裡啊？每天像跟屁蟲一樣跟你的東西去哪兒了？”

但似乎突然想起來了，傑瑞米說的話讓莎娜的身體不明顯地縮成一團。

夏洛特回答說：“這是馬後炮嗎？”

“你在說艾米麗嗎？她兩個月前死了。”

“嗯？是嗎？怎麼了？”

“不知道她突然吃錯了什麼，殺掉一名老師。”

在漫不經心的對話之後，傑瑞米終於回憶起往事。

“啊啊，我想起來了……對，當時有那樣的事吧？”

因為是平時不怎麼見的同父異母姐姐莎娜的事情，所以忘記了這件事，但事後才想起當時宅邸發生了很大的混亂。

傑瑞米的嘴角掛上了微笑。他把手塞進兜裡，吊兒郎當的站著對莎娜說。

“哎呀，你得多幸福啊。有一位母親替你乞求生命，也有一隻只要一看到廉價的眼淚就欣然跳進火坑的忠實的寵物狗。”

聽到了令人窒息的話，莎娜的臉驟然沒有了血色。

“這膝蓋啊，也不是說跪了幾次就會磨損，寵物狗雖然死了一條，但是能代替你放棄生命的狗崽還有很多。所以你每次參加月度評價的時候都不用擔心吧？”

但是她痛快地握緊拳頭，掩飾內心的動搖。

然後，夏洛特和傑瑞米兩人似乎都沒有受到任何打擊，揚起嘴角，露出了笑容。

“說羡慕我的話，怎麼還拐彎抹角的轉來轉去呢？覺得你們很搞笑。”

“什麼？”

於是，傑瑞米和夏洛特的臉像是莎娜在說什麼狗話一樣皺了起來。

這一次，莎娜明確地嘲笑了他們。

“也是，你們當然會羡慕。因為你們死了一百次也不會擁有這種人。像那種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的人一樣珍惜你們的人。很可憐。”

特別是，傑瑞米不僅沒有替他乞討生命，反而還有因害怕他逃跑而墜落身亡的母親。

“你在說什麼？ 誰羡慕誰啊！”

“ 媽的， 你是早上吃錯藥了嗎？……你想死嗎？”

也許正因如此，比起夏洛特，傑瑞米的反應更加強烈。

從他身上流出的氣息變得陰冷而粗暴。

“哎呀，真可怕。我只是開玩笑的，怎麼那麼生氣啊？”

但是，莎娜好像一點都害怕，在美麗的臉上露出了天真的表情，只是搖頭而已。

“如果你的反應那麼敏感，那我說的好像就是事實。難道是我說中了要害嗎？ 那樣的話，就對不起你了。”

但是，她倆對視的眼神卻冷峻而尖銳。

“不管怎樣。我還是覺得不好意思。因為即使這樣，我的母親也不會成為你的母親。”

“喂，我好言相勸的時候閉上你的嘴吧。”

“去你死去的母親的墳墓那裡拜託看看吧。如果下次你面臨報廢的危險，讓你母親去你父親夢裡替你乞求一次，哭著跪下替你祈禱。當然，我也不知道你母親會不會因為去世而滿足你的願望。”

“你真的…”

“即使這樣，如果你願意的話，我至少會借給你一隻寵物狗。當然，我忠實的僕人不會為了你們這些東西而跳進火坑，但如果晚上感到孤獨，害怕一個人睡覺，就代替媽媽抱著睡吧。”

扭著嘴角說完話的莎娜先轉身了。

“喂，你不站住嗎？喂……！”

“傑瑞米哥哥！忍著！現在惹她，可能又會進入懲罰的房間！”

“媽的，一點兒資本都沒有，還能讓我這麼倒胃口？”

在莎娜背後，聽到了走廊上的裝飾品碎裂的聲音。

無視傑瑞米走路的莎娜臉上不知不覺也露出了笑容。

傑瑞米不知道，他剛才說的話真的惹到了莎娜。

因此，莎娜也只是同樣地還給了他。

她努力把傑瑞米說得話抹去，加快了走向房間的步伐。

***

“我不知道時間過得這麼快，還是過得慢。”

那天晚上，莎娜一個人對著沒有反應的玩具大吵大喊大叫。

她不在的時候做了什麼，玩具的手指尖都脫皮了，掛滿了紅色的血珠。

“帶你來這裡之前，覺得一天就像一年一樣……沒想到過幾天又會進行進行評估，現在感覺一個月就像一天一樣。”

昏暗的夜晚，寂靜的聲音，微弱地燈光籠罩在小屋裡。

“很奇怪吧？月度評價是每個月都會經歷的事情，但每次都會感到害怕。我呀。真的沒什麼擅長的。”

給玩具受傷的手指纏繃帶的莎娜輕輕地抬起了頭。

“你不是也知道嗎？上次月度評價的時候。”

但是這次也沒有得到回應。

在燈光下，陰影下的少年表情像無法預知的深海一樣平靜。

莎娜輕輕地握住剛剛結束治療的他的手，微微一笑。

“是呀，你不記得也沒關係。”

從床上爬起來的莎娜收拾了急救用過的東西後，又回來了。

她打開床邊一張床頭櫃的抽屜，拿出各種藥來。

“夏洛特和傑瑞米說得對。我能活到今天，全靠別人。”

裝滿各種藥丸的玻璃瓶上，白皙漂亮的手指在緩慢地徘徊。

“運氣好是好。但是…”

“說這樣的話，我太壞了嗎？”

但手指突然停止移動。

“其實我一點也不高興。”

莎娜依稀記得她死去的哥哥。

雖然是5年前的事情，但感覺和他在一起的時間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阿斯被廢棄處理後，莎娜一度害怕的躲在房間裡。

因為令人窒息的恐懼讓她什麼也做不了。

如果不是母親榭菈硬把她拉到外面，把她推到上課的房間，她肯定不會倖免。

15歲的時候，莎娜沒能通過當年的最後一次月度評價，差點被廢棄的時候，榭菈也哭著乞求蘭特，

才好不容易活了下來。

還有在剛剛見到的夏洛特和傑瑞米的對話中成為話題的兩個月前……

嘩啦──

莎娜從藥瓶裡掏出一大把藥丸，並塞在嘴裡。

那個還不夠，還從其他瓶子裡倒出來藥片，全部吞下了。

再次把藥瓶放進抽屜裡轉身，不知不覺中她看到了少年的金黃色眼睛靜靜地凝視著她。

事實上，說是凝視是有語病的。

少年眼中還是關著光，他只是因為聽到滴答的聲音而轉過頭來而已。

但莎娜笑著向他解釋。

“今天光靠睡眠香薰是無法入睡的。”

“雖然比平時早一點，但今天還是早點睡吧。”

過了一會兒，房間裡的燈光更弱了。

把玩具放在旁邊翻來覆去的莎娜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因為藥勁兒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再過3個小時左右。

蜷縮著身體躺著的莎娜的額頭上開始滲出冷汗。

就像做噩夢一樣，小聲呻吟，像抽搐一樣發抖的莎娜，不一會兒大吸一口氣，突然站了起來。

“……呵！呵呵…”

粗重的呼吸聲在黑暗中飄散。

不久之後，似乎已經平靜了一些，粗獷的呼吸變得更加平靜，但醒來的莎娜並沒有立即躺下。

她靜靜地坐在床上，身子朝向房間的一角。

莎娜跪在地上拿出了放在裡面最下面、其中最深處的箱子。

把蓋子打開朝裡看了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微微顫抖的手終於動了起來。

她把箱子裡的東西拿出來抱在懷裡，把臉埋在那裡。

“艾米麗...”

破爛的衣服是阿格里奇的僕人穿的。

不知道是當初沒有睡著，還是因為莎娜而醒來的，黑暗中少年的靜靜的眼睛靜靜地記錄了在月光下白色蜷縮的背影。

隨著時間的推移，莎娜又上了床。

但是她沒有躺到原來的位置，而是鑽進了旁邊少年的懷抱。

那一瞬間，也許是對突然接觸的反射作用，與莎娜相接的身體微微動了動。

莎娜更緊緊地擁抱了他。

“你哪兒也別去。”

過了一會兒，輕聲細語從她的嘴唇裡流了出來。

仿佛沒有用微弱的聲音悲傷地說過死者的名字一樣，清晰的嗓音散落在少年的胸前。

“我對你一無所求。所以...”

到目前為止，莎娜第一次近距離看著他。在黑暗中，以神秘的光彩閃耀的紅眼睛仿佛要吞噬了面對的人。

“就這樣一直待在我身邊吧。”

直到我死為止。

就像銘記在少年心臟深處一樣低聲細語的莎娜歪著頭，嘴唇緊貼著因燒傷而扭曲的他的左臉頰。

溫柔的，小心的吻在月光中融化了。

像往常一樣，莎娜的玩具今天也沒有給她任何承諾。

儘管如此，他也沒有拒絕被莎娜抱著，莎娜把臉埋在少年的胸前，呼吸著清新的體味。

不知為何，現在感覺已經足夠了。

 

30

此次月度評價，第一位也是迪恩。

傑瑞米沒有被允許參加此次的大晚餐。

除了從小就固定的第一名之外，其他排名也有流動性，所以也沒什麼辦法。

但是，傑瑞米似乎對此非常憤怒。

月度評價結束後，他就像一隻即將要獵殺野獸的獵人一樣，到處散發著兇殘的氣息。

因此，所有人都悄悄地躲過了這樣的傑瑞米。

“莎娜小姐，祝賀您順利完成月度評價！”

“謝謝！”

走廊的人對莎娜說了祝賀的話。

因為是每月進行的月度評價，所以沒有什麼新鮮感，而且也不是在那裡取得了好的成果，說實話，受到祝賀也很可笑，但對於莎娜來說，這是經常發生的事情。

如果其他同父異母兄弟看到這一幕，肯定會嘲笑莎娜說她又有了一隻寵物狗。

“雖然微不足道，但這是我的禮物。”

一個滿臉通紅的男人送給莎娜的是一束特別的淡藍色的花。

“天啊…我真是第一次見這花啊。很神奇。”

但是，她沒有必要嫌棄跟她搭訕的人，莎娜以和藹的態度接受了她的花束。

“這是沒見過的種類，難道是從外面拿來的嗎？”

“是的，是的！今天隨同普塔因少爺一起去處理公務，所以去了阿格里奇外面， 看到了美麗的花朵……因為想起了莎娜小姐，所以就摘了。”

莎娜低著頭，似乎要聞花的香味。

美麗的臉龐與盛開的鮮花融為一體，形成了令人生畏的完美組合。

她面前的普塔因的侍從完全失魂落魄了。

周圍路過的人都不知道的自己完全停住了，只是傻傻的看著莎娜。

“謝謝你為了我特意帶過來，我很喜歡。”

莎娜帶著令人著迷的笑容，抱著花束回到了房間。

“卡西斯，這裡有像你的花。”

和剛才不同的是，她那無厘頭的微笑向她的玩具走去。

這就是莎娜喜歡這朵微不足道的花朵的原因。

“說是從外面拿來的，難道你也見過嗎？”

她走近坐在陽光下的玩具，把她手中的花束放在他的懷裡。

還把其中一朵花甚至插在他的頭上。

然後她微笑著比花散發出來的香氣還要甜美。

“果然很般配。”

就像用白糖做成的人偶一樣，原本就很美麗的臉龐加上明朗的微笑，周圍一下子就變得光彩照人。

莎娜的心情看起來比以往要好。

也許是因為此次的月度評價順利結束。

“你喜歡花嗎？其實我不怎麼喜歡。但是奇怪的是，大家總是送我像垃圾一樣的花禮物。”

莎娜就像剛才對少年做的那樣，把一朵花戴在自己的頭上。

“但是這個花和你很像，所以我很喜歡。”

鳥鳴般的清雅的聲音響徹在充滿陽光的房間裡。

“佩德里安的象徵不是藍色嘛。”

就是那一瞬間。

像發條鬆開的人偶一樣一動不動地坐著呆呆地望著懷裡的一束花的玩具抬起頭，注視著她。

雖然眼神依然很渾濁，但像這樣馬上從他身上得到反應還是第一次。

莎娜也意識到了這個事實，屏住呼吸望著相對而坐的少年。

“你是因為我說佩德里安才有反應的嗎？”

但是之後試了幾次之後，並沒有出現像剛才那樣引人注目的反應。

結果，莎娜認為可能是偶然，像鸚鵡一樣停止吟誦同一個單詞。

之後她直勾勾地凝視著前面的男孩。

然後她舉起手，把他長了的頭髮給他捋到旁邊。

面向莎娜的金黃色瞳孔更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我覺得，你看著我心情不錯。”

美麗少女的臉上畫著弧線。

宅邸裡的人除了幾個極少有的例外以外，大多以欽慕或蔑視的眼光看待她。

例外之一的父親蘭特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鑒定東西一樣，母親榭菈看她的眼神總是像是在看著可憐人的樣子……

莎娜對所有人都不滿意。

咚咚──

“莎娜啊！”

這時，有人敲了房門。

從外面傳來的聲音是榭菈的。

莎娜其實是想裝作不在房間，猶豫了很久。但是還是緩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當她打開門往外走時，榭菈一臉陰沉的表情，馬上就變亮了。

“母親，你有什麼事情嗎？”

“昨天不是結束了月度評價嗎？所以我擔心你有沒有受傷，所以來找你了。”

柔軟的手輕輕掃過莎娜的臉。

面對充滿多情擔憂的藍眼睛的瞬間，心裡就怦怦直跳。

沉澱在胸底的火苗一個接一個地復燃起來，迸發出火花。

“沒關係，媽媽。這次沒有會受傷的技能考試。”

其實莎娜不想和榭菈聊這些。

於是，莎娜笑著轉移話題。

“對了，母親。這是我今天從僕人那裡收到的禮物。據說是從阿格里奇外面帶來的花。”

“是嗎？真的是美麗的花啊。”

“這個送給母親吧。母親也好久沒出門了。您可以插在房間裡的花瓶裡。”

莎娜這樣說，把插在耳朵上的花拿出來遞給了榭菈。

母女倆細心地確認彼此的狀況後笑著分開了。

但是，關上門再次回到房間的莎娜的微笑不自然地倒塌了。

莎娜傾聽著遠在門外的腳步聲，走近那個仍然把她送的花放在膝蓋上的男孩。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向前慢慢伸開的手把男孩頭上的花拿去碾碎。

“對母親發火的話會有負罪感，親切對待母親的話內心會鬱悶。”

被她狠狠地抓住的花瓣，從她手中掉下來。

莎娜就這樣站了一會兒，然後又笑嘻嘻地從男孩懷裡奪走了一束鮮花。

“把剩下的花插在花瓶裡吧。可以欣賞很久。”

***

此後幾天後，到了晚餐的時候了。

“來了啊，父親。”

蘭特比以往更早回家。

莎娜雖然害怕蘭特，但苦苦地笑著迎接了他。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總是這樣出來迎接回家的蘭特。

這無異於為了討好緊緊抓住她命脈的人而自作多情。

但蘭特不可能沒看出她怯懦的樣子。

因為他看不慣這樣的莎娜，嘖嘖的咂舌後略過了莎娜。

跟蘭特一起回來的迪恩也看了莎娜一眼，就走過去了。

他們就像大多數的阿格里奇兄妹一樣，無視對方。

當蘭特和迪恩的身影一消失，莎娜立刻離開了位置。

進入黑暗的走廊，才緩過氣來。

“喂，莎娜。”

剛到房間開門的時候，後面傳來一個低沉的男子的聲音。

“怎麼，你這次也沒有被廢棄處理，還活著呢？”

他就是長子普塔因。

普塔因也和莎娜一樣，沒有取得出席大晚宴的機會。尤其他從小就討厭雖然是次子，但比他更加多才多藝的迪恩。因為他一看到迪恩就感到自卑。

難道是因為這樣嗎？

“你現在好像還在向父親獻殷勤，你是想這樣生活嗎？”

他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出氣的對象。

‘又開始了。’

莎娜冷冷地看著走近的普塔因，臉上露出了美麗的微笑。

“普塔因哥哥……好久不見啊。好像看你最近因為公務很忙。”

“我忙得不亦樂乎，和你和其他孩子不一樣。”

反正聽了幾句誇他的的話他就會滿足地離開，不用為了避開他白費口舌了。

“不愧是長子，父親比其他兄弟更加信任普塔因哥哥…”

“那句話的意思是，如果我不是長子，就不會得到父親的信任嗎？”

“…不是這樣的，我是說哥哥的存在本身就已經對父親具有特別的意義了。”

莎娜關上了微微打開的門。

也許普塔因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他把視線轉移到了莎娜的房門。

“對了，這麼一看，佩德里安的玩具，現在就在你手裡吧？我也看看吧。”

“啊…！”

莎娜試圖阻止他，但普塔因亂闖。

最終，普塔因進入了敞開的門內。

“普塔因哥哥，不要這樣，出去聊天…”

“喂，這傢伙都成了半死不活的人了。你為什麼把那種東西留在身邊？”

看到在房間一角的少年的普塔因發出了笑聲，那是嘲諷的聲音。

莎娜拼命地阻止了想要接近少年的普塔因。

“不行，不要碰他。”

“讓開，讓我看看他。”

普塔因推開這樣的莎娜，邁開了步子。

但是莎娜和平時不同，堅持不懈地再次阻止了他。

“你為什麼這樣讓人討厭？你能給我讓開嗎？”

“……滾。”

“什麼？”

不知不覺間，莎娜帶著笑意凝視著普塔因。

“給我滾！”

她用力咀嚼的嘴唇吐出了憤怒的聲音。

“立刻離開我的房間！”

 

31

“呵？”

“不要用那骯髒的手去碰任何我房間裡的東西，現在就滾出我的房間！”

幾乎是發狂般的喊聲。

一時不知所措的普塔因把臉揉得像紙團，皺巴巴的。

“你瘋了嗎？你竟然跟我大呼小叫！”

強壯的手抓住莎娜的辮子抓得疼。

“是因為最近父親比之前更疼你，所以你現在是在我面前傲慢嗎？嗯？”

莎娜依然怒視著普塔因。

在近處俯瞰那張惡毒的臉普塔因突然停了下來。

真是的，真漂亮。

他總算能理解蘭特為什麼沒有殺這無能的女兒。

“你因為現在那快要壞掉的玩具而對我大喊大叫嗎？在你面前拔掉那傢伙的脊椎，你才能打起精神來嗎？”

瞬間，莎娜驚呆了。

過了一會兒，懷揣殺氣的紅眼睛嗖地往下沉。

長而豐盛的睫毛在瞬間投下濃重的陰影，讓人感覺非常可憐。

“對不起……我說了傲慢的話。”

濕潤的露珠在草葉上滾動的柔弱的聲音從像櫻桃一樣誘人的紅唇中流出。

“因為別人第一次進我的房間，嚇了一跳…”

那張兇狠地站在那裡的臉一下子變成了仿佛馬上就會掉下眼淚的淒慘的臉龐。

“我不會這樣了。我錯了，普塔因哥哥。”

美得令人窒息的臉龐流著淚，可憐地看著普塔因。

“所以說，你別這麼嚇人。”

那一瞬間，普塔因渾身顫抖，好像被蜜蜂蜇了一樣。

怒火中燒的心，一見到莎娜淒涼的臉，一下子就融化了。

這仿佛讓任何木石都為之傾倒的淒婉之美。

真是有本領啊。

“哼…沒想到你還是挺聰明的。”

看到美麗的妹妹如此膽戰心驚地哀求的樣子，普塔因好像從來都沒有生氣過一樣，很快就心滿意足了。

“今天就這麼放過你了，下次小心點。”

普塔因說好今天就到此為止。鬆開了抓莎娜頭髮的手。不知怎麼了，這位不現實的漂亮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感覺她的頭髮很柔軟很甜蜜。

莎娜用充滿殺氣的眼睛凝視著離開房間的普塔因的背影。

房門終於關上了，默默地走著的莎娜把門緊緊地鎖上了。

之後心裡才平靜下來。

從像紅玫瑰一樣的莎娜的嘴唇中，沒有散發出甜蜜的香氣，而是散發出了惡毒的聲音。

“ 傻乎乎、令人作嘔的傻小子……不管怎麼說，在迪恩面前都不敢吱聲的傻子。”

因為普塔因來過這裡，感覺房間被污染了。

莎娜轉過身去，想打開窗戶通通風。

“對不起，嚇到了吧？”

但在那之前，首先要安撫她的玩具。

莎娜一口氣跑過去抱住男孩並抱住他。

“沒關係，你不用在意那些醜陋的傢伙。不是說膽小的狗會大叫嗎。反正都是因為自卑，除了裝腔作勢之外什麼都做不了只會耍嘴皮子的傢伙。”

“所以不要害怕...”

被毀壞的玩具就像剛才在房間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樣，只是緩緩地用著沒有焦點的眼睛看門邊。

儘管如此，莎娜抱著比自己大的少年，不停地撫摸著，安慰著他。

但是，她不停地低語說沒關係，身體微微顫抖。

***

羅莎娜．阿格里奇是個奇妙的人。

早晨出門時，她像含著露珠盛開的玫瑰一樣，比誰都美麗。

但是在深夜，她就像盛開的花瓣全部掉落的花一樣，像只剩下空莖一樣躺在床上蜷縮著身體睡著了。

有時候，她好像成了小孩子似的，抱著房間的玩具睡覺。

“你知道嗎？這個美不是我的。是別有享樂的人，這怎麼能算我的呢？”

每到那樣的日子，莎娜就會不時地吐出不知對誰說得話。

“其實最近偶爾會有這樣的想法。從小就聽到別人說我沒有其他才能，但不管是什麼，我都應該努力的去做，如果我努力做了的話怎麼樣呢？”

吐露對誰都沒有說過的秘密話的物件是空氣，或者像無生物一樣的人。

“不要因為害怕和辛苦而躲開，如果咬緊牙關，應該能活得比現在更像一個人吧？”

不，也許正因為如此，才更容易說出心裡話。

“當然，這種想法只是在安慰滑稽的我而已。”

只是想對任何人說點什麼，不然會有堅持不下去的夜晚。

每當獨自入睡的夜晚，她都會做惡夢。

有時像上次一樣流著冷汗醒來，喘著粗氣，用沙啞的聲音說死者的名字。

“我想艾米麗...”

莎娜偷偷珍藏的撕裂的黑色衣服是艾米麗的遺物。

“這話真讓人討厭。我唯一的心腹，是在5年前的秋天第一次見到她。”

每當夜晚唯獨睡不著覺，莎娜就會把記憶碎片串在一起，在無常的夜色中解脫出來。

“這是秘密，其實小時候想脫離阿格里奇，偷偷尋找通往外面的路。確實也有發現的秘密通道。因為太危險了，最後連嘗試都沒嘗試就放棄了。”

她自嘲地笑著說，這只是徒勞的掙扎。

“但是後來發現了艾米麗，所以可以說她不是那麼沒用的。”

這時艾米麗被一群魔物圍住，被捆住。

後來才知道，她因為偷竊住宅貴重物品的犯人而背上了黑鍋。

因為阿格里奇長時間不給她喝水，不讓她睡覺，把體力衰弱的人扔在了野獸面前。

說如果她能自己逃出來或堅持10天不死，就會給她留一條命。

因為還沒有找到證據，所以沒有立即進行處理，但實際上等於是要求艾米麗死去。

也許正因如此，周圍連監視她的人都沒有。

莎娜在阿格里奇住宅的後面發現艾米麗是在第三天。

每當饑餓的魔物狂吠著，彈起身體時，固定她的支架就會顛簸搖晃。

她趴在地上，似乎再也堅持不住了。

孤零零的女子面無表情，勉強睜著眼睛。

她好像試圖逃跑了幾次，但因為拘束器被劃破的手腕和腳腕滲出的血似乎更刺激了魔獸，莎娜嚇得要逃走。

但是最終她停下腳步，不知所措握緊拳頭，跑到女人被綁的地方。

解拘束器幾乎是阿斯唯一擅長的事情，直接從他那裡學習的莎娜也是如此。

因為莎娜突然闖入而興奮的魔物在背後更加倡狂。

女人嚇得僵住了，對莎娜喊道：“你走吧！”

但是，莎娜害怕得臉都哭成一團，沒有逃跑而是幫助了她。

最後，雖然最後因為無力，不得不被女人抱住離開。

那時，莎娜是第一次成為對某人來說那麼有用的人。

“所以當艾米麗後來洗脫冤屈，自願來找我時，我感到非常高興。”

兩個月前，艾米麗殺死了莎娜的私人老師，並被判處死刑。

大家都認為莎娜利用了她。

因為不喜歡蘭特的教育觀，或者害怕在月度評價中取得不好的成績...

但事實並非如此。

艾米麗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僅僅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失去對莎娜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人，是不值得的。今天，莎娜面對玩具躺在地上，空虛地自言自語，微微一笑。

“但是自從遇到你以後，被噩夢折磨的日子就減少了。”

她的手掃過那個閉著眼睛的男孩的臉。

於是，下沉的眼皮緩緩地向上抬起。

莎娜看著像夜空中的新星一樣閃

閃發光的眼睛，張開了嘴唇。

“但是經常做奇怪的夢……現在這個阿格里奇的故事正在在某處被寫成書，被傳為故事，我正在讀。”

這是不久前開始做的的奇特的夢。

“在那個夢裡，我是一個非常平凡的人。感覺有點神奇。”

在那裡的莎娜並不是羅莎娜．阿格里奇。

本來夢自然會虛無縹緲，但這個想尤其如此。

她不知道的另一個世界。

自由得離奇的世界。

也許這是嚮往這些的莎娜的無意識造成的夢想。

 

32

“原來是個有趣的夢啊。”

昨天同父異母的姐姐格麗塞爾妲聽了她的故事，開心地笑了。

“我突然想起以前在阿格里奇書庫的某部古書中看到過一個世界，也許是某個人創造的一個故事。”

格麗塞爾妲的這句話在莎娜的腦海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種書在書庫裡？”

“是的。”

從肺深處吐出幾聲沉重的咳嗽的格麗塞爾妲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接著說道。

“這是一位古代學者的主張。有一天偶然發現世界裂痕的男人，通過這個縫隙窺視了另一個世界。我只是為了消遣讀了一遍，一聽到你的故事就突然想起來了。”

莎娜想再聽一會兒這個故事，但格麗塞爾妲的咳嗽越來越厲害了。

“算了，不要再說了。我會裝作不知道的，僕人來這裡之前乾脆假裝暈倒吧？”

“咳…可以。”

聽到莎娜的話，格麗塞爾妲像調皮搗蛋的孩子一樣笑著趴在桌子上。

她的嘴角和袖子沾滿了鮮血。

格麗塞爾妲從小就具有出色的咒術能力。

在阿格里奇，有不少像奴隸一樣使喚的咒術師，但在其中卻獨自嶄露頭角。

蘭特當然也對此表現出興趣，因此格麗塞爾妲的能力只集中在那一邊。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從小就每天待在工作室，在咒術以外領域成績與莎娜差不多，排名墊底。

今天，格麗塞爾妲似乎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因為是蘭特吩咐她做的，所以也不能隨便應付。

莎娜為了讓格麗塞爾妲暈倒的假動作看起來更像模像樣，把放在桌子上的幾個咒術用品自然地掉在地上擺放。

"但是，如果……”

格麗塞爾妲臉色蒼白，呼吸各異，看到了這樣的莎娜。

“莎娜真的你所說的那樣，你的夢和那本書裡的內容一樣，如果這是某人編造出來的故事的話…希望那個人能重新寫出我們的故事。”

也許是自己想想也覺得可笑吧，有血水的嘴唇上撲哧撲哧地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莎娜面無表情地擦去格麗塞爾妲血跡斑斑的嘴角。

“沒想到你會這麼說。說實話，我以為你會嘲笑我。”

“我本以為我會活得比你更久，但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那樣，所以受到了衝擊。”

格麗塞爾妲笑得很開心，已經兩個月沒見的她的身體變得瘦骨嶙峋。

不久前，莎娜隱約聽到了蘭特帶著格麗塞爾妲開始處理新事情的消息。

聽說這是與貝爾提姆的人偶術有關的實驗……莎娜不是相關人士，所以不知道詳細內容，但似乎只知道這是給格麗塞爾妲身體帶來巨大負擔的事情。

莎娜給她擦血是沒用的。格麗塞爾妲再次吐出了血。

“怎麼說呢…怎麼想像是我的自由。大家都想活得和現在不一樣不是嗎？”

她搖了搖頭，拒絕了再次伸出的手。

她以前沒有這樣。也許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心也跟著變軟了，她沒有力氣地喃喃自語。

“早知道我也應該活得更自由一些。爸爸如果讓我做過分的事情，應該耍小聰明，考試也就做到不會被報廢的程度…可以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雖然關係不大好，但格麗塞爾妲還是為數不多的幾個在阿格里奇中不需要莎娜強顏歡笑的人之一。

因此，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的情況下，她還是有些擔心格麗塞爾妲。

以這樣的藉口來找她，其實也是這個原因。

“那時候和你一起玩應該也很有趣吧。”

“你說了不算啊，那得到時候看你的表現，我再考慮一下。”

“什麼呀，你真無情。”

獨自抱怨的格麗塞爾妲在過了一會兒真的昏迷過去了。

因此，莎娜叫來醫生和僕人看護她後，不得不離開房間。

回憶往事時，莎娜的眼珠上罩著灰濛濛的陰影。

過了一會兒，她把臉埋在旁邊那個男孩的胸前，好不容易睡著了。

***

第二天晚上，莎娜聽到格麗塞爾妲的話後產生了興趣，來到了平時不怎麼去的阿格里奇的書庫。

但是，還是無法輕易找到連書名都不知道的書。

沒我在找到書就往外出來時，發現花的時間比想像的要多很多。

燭臺上的燈照得隱隱約約的走廊比剛才暗多了。

咯噔咯噔──

在安靜的空間裡，莎娜的腳步聲很小。

可能是因為平時不太常來的路，沉甸甸的沉默讓人覺得更加陰森。

從樓梯間傳來別人的腳步聲時更是如此。

“莎娜小姐？”

但是，很快出現在視野的是不久前給莎娜送花的普塔因的侍從。

略顯僵硬的莎娜的肩膀放鬆了。

“這麼晚為什麼一個人在外面？”

“我有事要做。現在正在回房間的路上。”

“原來如此。我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稍微幫了別人的忙，正準備回宿舍。”

我沒問啊。

雖然是這樣想的，但並沒有表露出來想法。

相反，侍從卻對見到莎娜感到非常高興。一個害羞地紅著臉的男子對莎娜說。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您到您的房間…”

轟！

僕人的臉突然落在了牆上，就在那一瞬間。

隨著血濺到莎娜的眼前，傳來了喀嚓、骨折的聲音。

“這小子，怪不得最近總是心不在焉。”

低沉的粗嗓門涼颼颼地掠過後脖頸。

“喂，莎娜。那段時間你還勾引我的侍從了嗎？”

從樓梯間無聲無息地出現的普塔因用強壯的手抓住侍從的頭部，再次撞在牆上。

哐哐！

被嚇得凍僵的莎娜在走廊上一聲巨響中吸一口氣之後往後退了。

“你們倆約定好在這個時間偷偷見面嗎？一起調情嗎，很有意思啊。”

終於侍從哆哆嗦嗦地發抖，癱軟了下來。

普塔因轉身後，他手中的稻草似的身體一下子被他拉過來了。

“怎麼，你就像在我面前那樣，也在這個傢伙面前也裝模作樣的哭哭啼啼了嗎？嗯？”

每當普塔因一句一句地說話時，一股濃烈的酒味就會撲鼻而來。

似乎已經醉得不行了，看莎娜的那充滿血絲的眼睛裡是找不到理智的。

“敢在沒有得到我的允許的情況下狂妄自大…”

本能的出現危機感在腦海中敲響了警鐘。

在普塔因粗暴地扔向下垂的侍從身體的瞬間，莎娜慌忙轉身跑了起來。

“我話還沒說完呢，去哪兒啊……！還不過來嗎？”

從後面傳來追她的聲音。

雖然喝醉後步履蹣跚，速度似乎有所減緩，但傳到耳邊男子的喊聲似乎馬上就會揪住她的頭髮。莎娜魂飛魄散地逃走了。

然後在走廊拐彎處碰到了某人。

“救…！”

她明知能阻擋普塔因的人幾乎不在住宅裡，但無意中抓住前面的人，急忙開口請求幫助。

但是，在下一瞬間，在咫尺間相遇的冰冷的紅色瞳孔中，不由自主地吞噬了自己要說的話。冒著寒氣站在原地的人不是別人，而是迪恩。

莎娜不由自主地退縮了一下。

如果是別人還好，但是可以確定的是莎娜不想得到這個男人的幫助。

但無論如何，無論莎娜多麼執著地哀求，他都不會幫助她。不出所料，

迪恩用冰冷的雙眼俯視她。同時，他還張開緊閉的嘴唇說了一句無情的話。

“讓開！”

莎娜略過他又跑了起來。

也許躲在離得比較近的其他房間更好一些。

但當時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如果不馬上回到她的房間，把門鎖上的話，好像後面的人就會伸出粗壯的手立刻抓住她的後頸一樣。這種不安和恐懼感襲來。

但當她終於到了房間，剛要關門的時候，一股猛勁兒鑽了空子進來了。

 

33

“像老鼠一樣！怎麼你也無視我嗎？你這丫頭片子！”

“啊！”

莎娜被一扇敞開的門推倒在地。

“父親還是迪恩那小子都無視我！但現在，你居然也敢輕視我？你擁有的東西只有那端莊的臉龐，你竟敢！”

帶著酒味走近的普塔因粗暴地揪住了莎娜的衣領。

莎娜的上半身被抬起，被撕開的紐扣掉在地上彈了出去。

“把你那張臉用火烤一下，你才能打起精神來！”

被普塔因推倒的身體猛地撞到了牆上。從莎娜的嘴裡吐出嗚咽的呻吟聲。

隨後，醉酒後似乎精神失常的普塔因笑得十分卑劣。

“也是啊，不管阿格里奇的醫術多麼出色，如果把你的臉搞成都看不清的臉，他們真的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給你治好嗎？趁這個機會試一試也不錯吧？”

雖然這一期間，莎娜偶爾會受到這樣的威脅。

但每次只是嚇唬她而已，普塔因並沒有真正動手。

如果他真那麼大膽的話，估計他早就試圖敲打自卑感的根源—迪恩的後腦勺了。

因此，他不可能有勇氣冒犯蘭特的商品之一—莎娜。

但是，現在普塔因醉酒犯錯的可能性不是完全沒有的，所以要有所警惕。

掛在牆上的燭臺離普塔因很近，只要普塔因伸出手，就能輕易觸碰到。

“來…”

莎娜顫抖著身子，一動一動緊咬緊嘴唇。

“我錯了……”

對著普塔因的眼珠上立即凝結著露珠般的淚珠。

實際上，她沒有做錯一件事，但故意發出更哽咽的聲音，尋求他寬宏大量放過她。

“是我錯了，呵……請原諒我，哥哥……”

但是莎娜還是從旁邊摸索剛才被普塔因推了過去的地方，在找有沒有可用的武器。

人品低下的普塔因看到莎娜含著淚求他，好像十分滿意。

但突然變紅的眼睛被不久前露出的莎娜的白色皮膚深深吸引。

“是嗎…？做錯了？”

莎娜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她的眼睛裡充滿了蔑視和厭惡。

“如果知道自己做錯了，就應該受到懲罰。”

莎娜想普塔因應該不會傷害自己。

但是還是要警惕一下。

同時，也要多留點心眼。

在普塔因擺動手的同時，莎娜的手指尖上掛著一些堅硬的東西。

但在她抓住它揮動之前，普塔因的身後有濃厚的陰影。

“啊啊啊！”

就在下一瞬間，男人粗重的尖叫聲撕裂了夜晚的寂靜。

莎娜呆呆地望著不知何時到來的她的玩具像猛獸一樣咬著普塔因的脖頸的情景。

普塔因痛苦掙扎著揮動胳膊，但少年拼命地纏在他背上，沒有掉下來。

連接少年身體的鏈子發出粗獷的嘎吱聲。

但是他不可能一直攻擊普塔因，他還是被普塔因為的胳膊肘攻擊，被彈出來了。

尋找肉體自由的普塔因大搖大擺。

肉塊被撕破的地方鮮血直流，濕透了地面。

“你這傢伙！”

滿臉通紅的普塔因像要馬上撕掉莎娜的玩具一樣爆發了殺氣。

但是，在普塔因接近少年之前，莎娜用手中的花瓶砸向了他。

噹啷！

幾乎枯萎的天藍色的花飄落在地上。

失去意識的普塔因的身體也坍塌在上面。

莎娜站在有碎花瓶的地上喘著粗氣。

剛剛還喧囂的房間裡突然變得寂靜了。

從沒有關好的門那裡聽到了走過來的腳步聲。

莎娜猛然打起精神，向普塔因俯下身子。

她輕而易舉地把血沾到嘴角上，拖著昏厥的普塔因出去了。

正好聽到吵鬧聲的幾名僕人都站在房門前。

“是我做的。帶走吧。”

他們看到兩個渾身是血的人就嚇得不可開交。

莎娜把普塔因扔在走廊裡，砰地關上了門，又往裡走了。

她的玩具被挪到亂七八糟的房間一角。

莎娜慢慢地走近他。

每當踩玻璃碎片發出嘎吱聲時，從少年身上流出的氣息就會變得凶猛起來。

不知是什麼原因刺激了他，眼睛一直沒有焦點的少年，現在卻炯炯有神地注視著靠近他的人。

莎娜把目光投向他，低下了身。

在莎娜的視野中，少年的臉上和身體都沾滿了普塔因的鮮血。

因此看起來更加兇險。

但是，沾上血跡後髒兮兮的莎娜也是如此。

當然，也有親眼目睹過少年以這種方式咬傷人的身體，因此，事實上是應該畏懼並避免他。

但是，莎娜毫不畏懼地向前伸出手去，似乎她並不擔心自己會被少年攻擊。

瞬間，少年像威脅的野獸一樣，在脖子裡發出隆隆的聲響。

“沒關係。”

“這是要擦的。”

輕聲細語的聲音，似乎要讓他安心。

小心翼翼的手慢慢地靠近男孩。

幸好男孩沒有攻擊她。莎娜的手終於碰到了他。

她輕輕地撫摸著沾滿鮮血的男孩的嘴角。

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沒有很多血可以擦。

男孩直勾勾地看著那樣的莎娜。

雖然像往常一樣被布幕遮住，但比起往常，眼睛裡還是充滿了焦點，沉浸在寂靜之中。

莎娜近距離凝視著那雙眼睛，有些衝動的低下頭。

沾滿鮮血的兩個嘴唇慢慢地重疊上了。

這是連莎娜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是無意中做出的舉動。

第一次接吻時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

過了一會兒，莎娜從少年身上離開，嘴唇微微一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普塔因的血，感覺味道不是很好。”

微弱的細語緩緩地積聚在月光明媚的房間裡。

“但是即使如此…”

“沒有想像中那麼差。奇怪，是因為吻了你的嘴嗎...”

安靜了一段時間後，莎娜再次親吻了少年。

雖然兩人靠得如此近，但少年並沒有像咬普塔因那樣咬她。

雖然他沒有正式的允許她做這樣的事情，但僅憑這次沒有被他拒絕這一點，就可以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了。

“啊，卡西斯…”

然後現在才進行卑鄙的贖罪。

“如果是你，現在殺了我也好。”

從那以後，她一直期待著發生任何事情，但她的世界仍然停滯不前。

看著少年將自己關在無垠的深海下一臉麻木的臉，莎娜像哭一樣笑了。

“…你一來到這裡，就發現你就好了。”

如果我能強大到可以馬上把你守護在手裡的話。

但最終這一切都是徒勞無益的假設。

***

一到陽光明媚的日子，就會想起那天的記憶。

被綠意盎然的新綠染紅的迷宮庭院。

背對著耀眼的太陽出現在眼前的少年。

莎娜知道燦爛的金黃色眼睛發現自己後，就直接凍在原地了。

當時，莎娜掉進陷阱，見到誰都覺得很羞恥。

毒蟲和毒蛇鑽進全身被撕破的傷口，爬到衣服裡，滑溜溜的感覺令人毛骨悚然和恐怖。

即使竭盡全力甩掉它們，也只是徒勞的努力而已，劃破傷口的指甲上的血也出的越來越多了。

活在世上肯定有過比這更可怕的事情，但奇怪的是當時真的要瘋了。

一個月前，像從艾米麗那裡聽到像遺囑一樣的最後一句話，在雙耳中迴蕩。

連尖叫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流著眼淚喘著氣。

視線相遇是刹那間。

少年只留下白色的殘像，很快就從莎娜的眼前消失了。

本來就是一瞬間的事，可能是看到了幻影吧。

不一會兒，在陷阱中折磨她的可怕的東西不僅覆蓋了她的身體，她的視野也漸漸變黑了。

但過了一會兒，強烈的光芒從沼澤般的黑暗中湧出。

隨著被陌生的溫度包圍的手臂拉上去時，視野被染成了耀眼的白色。

在比剛才更近的金黃色瞳孔裡，對自己的憤怒還有滅亡感，還有死心…

那天的記憶回味幾次，也不可能不被他所吸引。

***

在莎娜的房間發生事件後，普塔因就安靜了下來。

如果感到意外，可能會感到意外。

他似乎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突然在住宅裡受傷的原因是什麼。

說到底，雖然當時喝得再厲害，但被毀壞的玩具襲擊而受傷，這可不是一般的恥辱。

由於當時處於醉酒狀態，失去了當時的記憶，也不知道是否如僕人所告訴的那樣，是莎娜所為。

無論哪一方，對於普塔因來說都是恥辱。

“喂，聽說你在普塔因的肩膀上弄了一個洞啊？你比想像中要厲害啊？”

雖然是空話，但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們好像對莎娜刮目相看了。

這件事似乎也在僕人之間暗地裡傳開了，幾個兄弟姐妹似乎也聽說了。

他們似乎重新理解了老鼠被咬到就能咬到貓的事實，用刮目相看的眼神看了莎娜。

但對莎娜來說，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有趣的事情。

 

34

當她察看外面的情況回到房間時，男孩坐在床邊的一扇窗邊，凝視著透明的玻璃窗。

莎娜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

隨後，她走近少年，低下了身軀坐在他面前。

“陽光很溫暖吧？”

在陽光下顯得更加雪白的裙擺像木蓮花瓣一樣展現在地板上。

在微不足道的小玩意面前，她毫不猶豫地表現出態度，而且是不像主人一樣的處事方式。

但是莎娜若無其事地坐在地上，確認了靠在椅子上的少年的手。

今天他的指尖上還滲著血。

現在就連莎娜也知道這是什麼痕跡了。

因為男孩在她面前也常常強迫地擺動他的手，好像要撕掉綁在手腕和腳腕上的東西一樣。

所以，莎娜和她在一起時，總是給少年解除了拘束器。

“今天也沒有人在外面談論你。剛才去教育室的時候，我碰到了普塔因，他臉上帶著像咬蟲子一樣的凶相，先躲了我。”

發生這種事情時，莎娜也知道了，但以為會完全被截斷的少年的胳膊和腿似乎並沒有完全受損。

儘管如此，莎娜今天也毫不猶豫地讓他的身體自由自在，少年在身體沒有像往常一樣被捆綁的狀態下，也沒有在座位上動彈，只是靜靜地俯視著她。

“他很晚才讓僕人不要說出去這件事情，他好像是在擔心當天發生的事情會傳到父親的耳朵裡。”

雖然仍然有些遲鈍，但是少年對莎娜的話和行動做出反應的瞬間比以前多了。

好像是因為這件事，把少年層層關起來的厚牆中的一道牆被砸裂了。

“總之，如果是那個人的話，就不會再惹你和我了，所以有點放心了。”

坐在耀眼的陽光照射下的窗邊，互相看著彼此的少年少女的樣子，乍一看就顯得十分神聖，絲毫沒有一點瑕疵，顯得清澈美麗。

“就這樣，希望大家都忘記你…”

莎娜那樣小聲說道，把臉靠在男孩的腿上。

長金色的頭髮像甜蜜的蜂蜜一樣往下流。

稍微靠近指尖的兩人的手稍微更貼近一點，放在腿上的少年手背上，莎娜還把額頭貼在了他的手上。

她略微漲紅了臉，額頭燙燙的。

也許是感覺到了莎娜額頭的溫度，少年的手一顫。

可能是因為月度評價結束後放鬆了，莎娜也感覺到身體狀態不是很好。

特別是與普塔因發生事情之後，身體狀況進一步惡化。

“你的手，今天很涼快其他時候都很暖和。”

莎娜將頭轉向他，抬頭看著他。

可能是因為發燒，比起以往，自言自語的聲音更慵懶。

接著她望著少年，寶石般的眼睛微微彎曲，露出了甜甜的微笑。

“因為很涼爽，所以心情很好…”

瞬間，少年被頭髮遮擋，眼神微弱地縮小了。

從她雙腿上俯瞰著少女的朦朧瞳孔中，也閃爍著此前看不到的光彩。

沒有被莎娜抓住的手指尖用力地活動起來。

就這樣甩開，還是抓住….就像有點糾結一樣。

但是跟之前比身體變得遲鈍的莎娜並沒有注意到。

過了一會兒，血水凝結的手指再次鬆動。

誰也不知道，原來在那裡的奇妙空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那天起，莎娜就一直受著發燒的折磨。

經常昏昏沉沉的，像被浸了水的棉花一樣，身體越來越重了。

但她在外面並沒有表現出這種姿態。

但是，在空出的時間裡，即使白天，她也會經常待在房間裡，不知道是睡覺還是暈倒，閉著眼睛。

但是偶爾抬起沉甸甸的眼皮時，少年就在前面。

有時他的目光模糊不清，所以莎娜不知道他正以何種表情俯視她。

有時會弄不清眼前的身體是真的，還是幻影。

有一次睜開眼睛時，男孩用手一下子抓了莎娜的脖子。

不知在想什麼的寂寞的金色眼睛和昏昏欲睡的紅眼睛在空中盤旋。

一淺淺的脈搏在有著大傷口的手裡跳動。

莎娜看著前面的男孩笑得很無力。

之後，她依然以毫無防備的樣子再次閉上了眼睛。

就像不知道現在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什麼一樣。

或者就像允許他這樣做什麼事都無所謂一樣。

勒緊莎娜脖子的手似乎還沒有找到頭緒似的猶豫不決，但很快就開始給注入了氣息。

從緊貼的薄薄的皮膚上傳來的脈搏也變得更加清晰。

少女那纖細的脖子很容易被折斷，此時此刻的少年在猶豫。

但過了一會兒，就像淩晨的噩夢被驅散一樣，握著莎娜的脖頸的手離開了。

不知道這是不是夢，莎娜分不清。

此後，黑暗的時間稍長。

但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是晚上。

莎娜像往常一樣，從折磨她的惡夢裡好不容易逃出來哭著，可能是因為熱，眼眶都發熱了，眼淚不停地流下來，臉都濕潤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感覺有人在緩慢地撫摸著她的眼睛。像做夢一樣。

仿佛觸碰不到，有點生疏乾燥的感覺，小心翼翼地移動的手勢似乎能撫平心中的傷痕。

想不到剛才勒住莎娜脖子的手正在擦乾她的眼淚。有那麼點羞恥。

相反，莎娜知道另一隻具有類似溫度的手。

“對不起，艾米麗…”

從她脖子間傳出來沉痛的聲音。

“當你來找我的時候……早知道就不接受你了。”

在生活中，莎娜無數次後悔不已，特別是最近的一次失落讓莎娜無法忍受。

“早知道就不要你這樣的人了。”

反覆咀嚼著過去，無數次地思索著。

但是…事實上，即使數十、數百次重新回到當時，也不會如此。在這個阿格里奇，除了母親之外，唯一一個需要莎娜的人，而且唯一一個沒有任何利害關係地選擇在她身邊的人，莎娜不可能不拒絕。

“那還不如裝作不記得呢……”

如果不能把你留身邊的話，應該不和你分享心事。

即使在一起的時候，莎娜也以這種方式，把她的軟弱面貌全部展現出來了，但還是裝作不依賴她，保持適當的距離…

“應該讓你無論何時都能從我身邊離開……至少你不應該為了我而死…”

那天，也不該在她面前那樣流淚。

即使蘭特派來的新的老師一直折磨她，她也應該都獨自消化和忍受。

“對不起，小姐。本來想在你身邊待得更久一點的。”

在噩夢中，艾米麗被老師打得血淋淋，溫柔撫摸著失魂落魄的莎娜的臉頰，露出了笑容。

耳邊低聲細語的聲音刺痛了心臟。

“但是現在沒有我也沒關係了…你只是自己還不知道而已，其實你是個堅強的人。”

所以，即使沒有她，她也完全可以獨自戰勝，留下這樣悲傷的話，艾米麗永遠的消失在莎娜面前。

難以承受的孤獨感襲來。

卡西斯．佩德里安。

少年也並非本意地幫了這在眼前的少女。

“你，不能走…”

莎娜想過他永遠都不會離開自己。

但是…不是的。

其實並不是那種利他性的理由。只是不想再獨自一人了。

因為太孤單了。

這樣下去要死了。

所以不要離開。

別到處走了，為了我就這樣在我身邊生活吧，拜託。

其實，她想說的話就是如此自私。

緊緊抓住衣角，仿佛那是最後一根生命稻草一樣。

這時才安心。

這時他不熟練地擦拭莎娜眼淚，不管她抓住衣角，任由著她隨便來。

過了一段時間，他好像想鬆開抓自己的莎娜的手。

但他還是放棄了，沒有做任何動作。

無縫銜接的溫暖在胸口淤青了。

那是一個漫漫長夜，像天上的星星一樣紛亂的情感碰撞在一起，破碎得都糟透了。

直到第二天下午，莎娜還一直處於發燒狀態。

但是，過了那麼長時間後，精神狀態變好了。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最先映入她眼簾的是少年。

他被莎娜抓住衣服，像睡著了一樣閉著眼睛。

也許是因為發燒，在昏迷之前忘了，少年身上沒有一根拴住他的鏈子和拘束器。

莎娜望著熟睡的男孩好一會兒。

雖然回顧了昨夜的事情，但是到底是夢，是現實，她還是不清楚。

咚咚──

“莎娜小姐，您起床了嗎？”

在門外的僕人叫了她。

莎娜放下了她手中的褶皺衣角。

雖然起床前有些猶豫，但最後她還是離開，沒有把男孩捆起來。

***

從那以後，莎娜在離開房間時便把男孩放得自由自在。

但每次她回來，他都坐在同一個位置。

這一事實讓莎娜感受到了頗具有中毒性的安心和喜悅。

“那我去去就回來。”

今天她也沒有給男孩弄上拘束，而是輕輕地吻了他的臉頰。

之後抬起頭來，不知為何感覺頭髮有點緊繃。

莎娜的視線落到了下面。

男孩的手指間露出她金黃色的頭髮，好像被纏在一起了似的。

“你的意思是不要讓我走嗎？”

不久前，他開始有了反應。所以莎娜對此感到非常高興，於是問道。

像講述著無數別人不知道的故事一樣深邃的眼眸靜靜地注視著面前的她。

但很快，他還是鬆開了莎娜的頭髮。

或許是因為不久前的事才擔心出門的她吧？

還是想和她多待一會兒？

無論怎樣都是莎娜自作多情，那又怎樣呢？

“沒關係，我馬上就回來。”

莎娜笑著緊緊抱住男孩，然後離開了房間。

即便如此，那天還是能以比以往更愉快的心情度過一天。

傍晚結束工作返回時，房間空蕩蕩的，好像在嘲笑莎娜一樣。

 

35

心臟直跌到谷底。

這是怎麼回事？

房間裡怎麼沒人啊？

感覺要窒息在寂靜的房間裡的空氣中。

莎娜面色蒼白地跑出了房間。

一出門就抓住最先碰到的僕人，嚴厲地追問有沒有沒看到她房間的玩具。

她們因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莎娜而一臉驚慌地搖了搖頭。

“普塔因，普塔因在哪裡？”

房間裡沒有其他人侵入的痕跡。

但最先讓她懷疑的人還是普塔因。

僕人對他的行蹤也一無所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莎娜急忙的略過僕人們，直接去了普塔因的房間。

到目前為止，莎娜從未去過這個地方，如果那裡真的有普塔因，其實也不知道會遭遇什麼，但現在重要的不是這個。

但是，莎娜突然闖入的地方也是空蕩蕩的。

咕嘟咕嘟地急躁湧上心頭，莎娜焦躁不安，不知道該怎麼辦。

再次跑到走廊的莎娜感覺到了奇怪。

這建築物裡太安靜了。不知為什麼，在走廊上經常碰到的僕人們現在一個也看不見了。

但是突然，從窗外蔓延的奇妙風波，讓莎娜敏感起來了。

看不見的東西好像在推莎娜的背部一樣，莎娜朝著有聲音的方向移動。

在有人們聚集的本館非常嘈雜。

不僅有宅邸的僕人，連同父異母的兄弟們都好像聚在了一起。

越是靠近鬧哄哄的地方，心臟就跳得越快。

可能是因為從前面開始感受到的微妙的空氣流動，感到非常的噁心。

令人不快的噪音。

還有刺激鼻尖的……難聞的血腥味。

很難深吸一口氣。

想馬上跑過去把所有人推開，確認這種巨大的不安感的原因的心情和想就這樣捂住眼睛和耳朵轉身逃跑的心情發生了激烈的衝突。

在這期間，她似乎本能地察覺到了前面的是什麼，躊躇不前，逐漸向前邁進。

所以當她終於走出人群，親眼看到眼前的情景時……

莎娜茫然得不知所措，只是站在原地。

“終於死了…你可真是讓人厭煩啊。”

輕聲嘀咕的聲音從零亂的喧鬧聲中鑽出來，刺痛了莎娜的心臟。

莎娜要找的人在那兒。

絕對不是她所知道的完整的樣子。

“那傢伙的肉體現在在哪裡？”

“不知道，下面的傢伙們會看著辦的。”

“你之前不是想收集一根骨頭或內臟作為紀念嗎？”

“媽的，只有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有這種想法…不知為什麼，每次看到那傢伙的眼睛，都怪怪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不想惹他了。”

“啊，其實我也是。”

同父異母兄弟的談話聲在耳邊零亂的迴響。

莎娜的腦袋好像被巨石打了一樣，搖搖晃晃的，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沒有血色的手腳瑟瑟發抖。

狂飆的颱風好像要把她吞噬了一樣。

她不知道她現在踩著的地方是在地上還是在空中。

不是的…

“ 但是那個頭會一直放在那裡嗎？”

不是的，這不可能是現實。

“既然父親親自下令了，那還用說嗎？”

明明在早上離開房間之前，他還平靜地坐在被白色陽光照耀的窗邊看著她。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現在就在那樣的地方俯瞰她。

“對了，那個負責他的人是誰呢？”

“不是莎娜嗎？”

明明視野中透著濃重的晚霞，但眼前還是一片漆黑。

在一片無光的黑暗中，孤零零的，四周一片黑暗。

不知道是該慘叫還是呐喊，她只是想發洩自己的情緒。

她怕一呼氣，堤壩就會裂開，她更不敢說話了。

“莎娜小姐。首長找…”

當僕人在後面叫她時，她一轉頭，感覺世界都是倒著的。

踩在腳上的地面轟然倒塌，蔚藍的天空也紅彤彤地流了下來。

啊……為什麼結局總是這麼突然。

*

其實是知道的。

他不是莎娜所能擁有的人。

莎娜的靈魂最先認出了與其繼續這樣恥辱的生活還不如選擇死亡的人。

即使是在無數次被迫屈服、意志被挫敗而失去自己的瞬間，他也只是他，從來都沒有變過。

所以，在精神恍惚的狀態下，是自己走出去的嗎？

也許，他無法容忍在是阿格里奇人的她的懷裡。

珍惜在一起的時間的，只有莎娜，也許他連和她呼吸一樣的空氣都覺得噁心。

也許那天晚上掐著她脖子的手才是真的。

擦乾她眼淚的手，只是虛幻的幻影而已……

每當這種想法襲來時，漆黑的夜幕就像毒蟲群一樣撲面而來，侵蝕了莎娜心臟最深處。

被不知是絕望還是悲傷、痛苦或悲慘的感情吞噬而哭泣。

一天比一天更深地滾進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當最終到達深淵最底層時，像繭子一樣包裹著她的最後一塊無形的保護膜完全破碎了。

***

莎娜因疏忽玩具管理而被關進懲罰房間。

在很短的時間內，她的男孩是自己離開了房間還是怎樣是未知數的事情。

因為他已經死了，所以尋求答案是不可能的。

同樣，莎娜剛開始懷疑的普塔因不知道是否與此次事件有關。

只是，也許是因為羞辱自己的少年消失了，他心裡感到舒暢，很開心，

一直在阿格里奇的住宅裡轉來轉去。

莎娜長期閉門不出。

有一天，另一對同父異母兄弟發現了獨自站在展示佩德里安玩具頭部的她。

“嗯，那個不是莎娜嗎？”

“看來現在才從懲罰的房間出來了。”

莎娜比之前更瘦了，她的視線固定在眼前。

“喂，你在那裡幹什麼？”

其他的同父異母兄弟們只是略過了這樣的莎娜，但傑瑞米沒有，而是挑釁了莎娜。

“剛從懲罰房間出來，還不知道丟臉。難道想像上次一樣又想暈過去嗎？無論如何，你都是阿格里奇的恥辱……”

面對面向自己的聲音，莎娜的眼睛無聲地滑落在傑瑞米身上。

面對那眼神，傑瑞米不由自主地停止了說話。

令人費解的是，瞬間後脖頸都豎了起來。

在被關進懲罰房間期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從莎娜身上感受到了難以形容的奇怪的感覺。

並不是在說沒有血色的臉比以前消瘦了，或者那蒼白的臉上出現了可怕的表情。

就像蠶蛹破繭而出，剛剛擺脫的不明身份的東西披著人皮面具站在原地一樣……生平第一次見到的怪異的存在就在眼前，因為本能的產生了警戒心的傑瑞米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這時，默默凝視他的莎娜首先轉身離開了位置。

這時傑瑞米才緩解了緊張。

“ 什麼呀……難道是吃錯什麼了嗎？”

傑瑞米皺著眉頭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

***

此後，莎娜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發生了改變。

“馬上挖出那些沒用的眼睛，把手和耳朵切掉，把它們當作食物扔進魔物飼養場。”

原本是她手下的僕人也被處以前所未有的殘忍刑罰。

“房間裡的玩具隨便走出去，惹父親的期間，你們都做了什麼？”

“莎，救命啊，小姐！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拜託放過…”

“即使謝罪一百次，你也不能把已經潑出去的水重新撿起來。把敢於求饒的那三寸舌也剪掉。”

她內心存在的人情、慈悲和同情心已經完全燃燒殆盡，似乎已經不復存在了。

有人說，這次莎娜被蘭特訓了一頓後，意識到不會再有機會了，就打起精神來。

“莎娜，這個時間你怎麼來這裡了？”

“看到僕人去父親的辦公室，所以我代替他來了。”

最重要的是，她開始變得聰明了。

“最近幾天您回家的時間一直都很晚。您很累吧？”

親自拿茶前往蘭特的辦公室的莎娜用溫柔的手撫摸著他的肩膀和胳膊。

蘭特瞥了一眼她，皺起了眉頭。

“真意外，我還以為你又會傷心，一直待在角落裡呢。”

如果她真是這樣的話，蘭特真的打算把莎娜廢棄處理。

在安靜的房間裡，仿佛能撫慰全身疲勞的清雅聲音輕輕響起。

“對不起，爸爸。這段時間我太不懂事了，太傻了。”

“哼。”

“可能是因為一直生活在父親的庇護下，所以不知不覺地撒嬌了。”

她再也看不到以前那樣的恐懼了。

“我會儘快成為阿格里奇有用的人，報答父親給予的恩惠，這才是作為子女應該做的事情。”

現在，無論是對蘭特的恐懼，還是能隱藏自己的內心的變化。都足以讓人滿意。

“非常感謝父親對我的照顧，給了我幾次機會。現在真的不會讓您失望了，所以請您多多關注我。”

與以前不同，沒有因害怕而結巴或畏縮的感覺，柔和而文靜地連在一起的話聽起來還不錯。

“你說得還不錯啊。是啊，比起你死去的哥哥阿勒，你還是不錯的。”

蘭特連死去的子女的名字都記不清了。

莎娜沒有指出這一點，只是低著頭，憨厚地笑了笑。

 

36

在阿格里奇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展示的少年的頭，在腐敗開始時因蘭特之命已經收回了。

即便如此，莎娜的腳步也時不時地停在那個空位上。

當年讓阿格里奇熱火朝天的佩德裡安所屬的玩具迅速被人們所關心的問題所排擠。

因為大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少年的存在本身感到不快，所以有意識地沒有說出有關他的故事。

季節數次改變，一年過去了。

又過了那麼長的時間，莎娜已經18歲了。

成年後的她，無論是誰，只要一看到她就會感到精神恍惚，具有極強的中毒性，就像盛開的毒花一樣美麗。

“父親，我不太清楚有什麼難處，但是我希望為父親解憂，您看有沒有事情我能幫得上忙。”

“你是說你嗎？”

“現在我也是成年人了，應該為阿格里奇做事情。給我機會來報答父親的恩情吧。”

從那時起，她就像上面的同父異母兄弟一樣，直接參與了家族的公務。

她以一種比誰都像阿格里奇人的方式行事。

也就是說，在負責的事情上不擇手段。

用這種卑劣的手段所發揮的物件並不僅僅是外人。

讓其他同父異母兄弟陷入陷阱、拖住他們的後腿，獨攬功勞的情況比比皆是。

但是，由於其手法非常巧妙，而且她負責的事情成功率也一直很高，因此沒過多久，蘭特對她的寵愛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做得好，莎娜！ 最近你比其他10個傢伙的還要好。”

每當這時，莎娜總是笑著說道。

“多虧了父親始終如一的信任和委託。”

就這樣，在成功完成多蘭特交給她的大任務後，莎娜不知不覺間成了蘭特屈指可數疼愛的孩子。

不久之後，蘭特的生日當天，他舉行了前所未有的盛大宴會。

喝醉了酒的蘭特滿意地笑著問莎娜。

“今天我的心情很好。我會給你一份禮物，有什麼想要的就說出來吧。”

她以出眾的美貌和超凡的智慧，多次將他想要的東西攬入到他的懷中，他的心情自然會變得很好。

“卡西斯．佩德里安，請把他的頭給我。”

但莎娜深情地微笑著說出了這句話，連蘭特都沒有想到。

“我要的就是這個，父親。”

聚集在宴會廳內的其他同父異母兄弟和僕人的嘈雜的聲音逐漸傳開。

如果說起卡西斯．佩德里安，那就是過去大家都忘記的佩德里安出身的少年。

但是，為什麼到現在才找兩年前死去後成為野狗最後一頓飯的傢伙的頭呢？

“要卡西斯．佩德里安的頭嗎？”

蘭特不知不覺間也一臉醒酒的樣子，靜靜地看著前面的莎娜。

“是的，父親。”

那眼神銳利得好像要把莎娜看透一樣，但莎娜臉上始終帶著迷人的微笑。

“當時，我非常喜歡那卑微的野獸鮮明的金黃色眼睛。正好我的收藏品房間空出了位置，我想裝在漂亮的玻璃瓶裡裝飾一下。”

在嘰嘰喳喳的聲響中，凝視著莎娜的蘭特終於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哈哈哈哈！雖然知道你的眼光高，但超出了我的期待。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我沒有處理那傢伙的屍體？”

“雖然有些冒昧，但從父親第一次下令收起他的頭開始，我就自己猜測了。”

“看你讀我的內心讀得那麼好，你真的很像我。好。我會把你想要的禮物送給你。”

他爽快地招呼侍從，下達了什麼指示。

過了一會兒，手裡拿著黑匣子的侍從來到莎娜面前。

莎娜用雙手接住了它。

“謝謝，父親。這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珍貴禮物。”

蘭特滿意地微笑著揮手向他致意的莎娜。

莎娜抱著蘭特親自授予的禮物，輕快地走在紅地毯上。

每走一步，都會聽到首飾碰撞出的清脆的聲音。

層層疊疊的金黃色衣角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像影子一樣掃地。

比任何時候都要打扮漂亮的情況下，像美麗的花一樣笑的樣子的莎娜讓大家感歎，大家都只是呆呆的看著從宴會廳走出去的莎娜。

沒有參加宴會，獨自在房間裡偷懶，後來因為餓了，才來到外面的傑瑞米看到這樣的莎娜後臉都皺了起來。

“呸，真倒楣。”

上了年紀的莎娜與迪恩相同，成了他不想挑釁的人。

結果，在地上吐唾沫的傑瑞米先轉向另一個方向，躲過了莎娜。

過了一會兒，來到房間的莎娜關上門，邁著慢騰騰的步子踏著地毯走了。

就這樣橫穿房間的身體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慢慢搖晃起來。

這時，莎娜似乎腿上無力地癱坐在了房間中央。

她手裡還拿著蘭特給她的黑匣子。

在不知不覺間，握著箱子的手開始用力了，手指的骨節突出映入眼簾。

莎娜向下看了一會兒黑匣子。

最後慢慢打開蓋子，確認裡面的東西。

抑制不住的戰慄使她渾身發抖。

“卡西斯……”

時隔2年再次見到少年，他的臉上倒映在她的視網膜上。

與剛才在蘭特面前時相比，更甜美的微笑在莎娜美麗的臉上綻放。

但是她的表情慢慢變成了像哭一樣皺眉頭的奇妙表情。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施了咒術的頭部。

“看到了嗎？現在終於回到了我們的房間。”

等了多久呢？

就算已經死了的少年厭煩這樣的她也沒關係。

“如果你活著不能和我在一起，死後跟我在一起也沒關係。”

如果不能擁有活著的生命，哪怕是死也要擁有。

哪怕是失去靈魂了的屍體，她也要抱著它，做一個虛假的夢。

“你可以討厭我。即使每天晚上都來找我，掐住我的脖子也好。”

莎娜把少年的頭像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擁在懷裡，像唱搖籃曲一樣低聲細語。

“所以今後一直在我身邊吧。”

不知何時凝結的淚水從紅眼睛下面滴下來，像寶石一樣滴落下來。

“現在不要離開我。”

就這樣和少年重逢的這一瞬間，她幸福得要命，又絕望得要命。

她並不知道什麼是如此令人髮指的快樂和痛苦.

即使心臟被撕成千絲萬縷的破爛不堪，也不會比這更難受。

今天也是，對莎娜冷酷無情的人也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於是她又獨自發誓永遠。

因為這是莎娜唯一能做的事情。

***

雖然已經經歷過很多次，但不會因為有人死亡，世界就會崩潰。

雖然一點也沒睡著，整夜流淚的夜晚過去了，但第二天早上的太陽肯定會升起來。

時光流逝得更加無常，莎娜十九歲了。

蘭特從莎娜成年時起，就帶他去了五大家族聚集的世界樹。

她第一次見到佩德里安的少女，是在暴風雪肆虐的嚴冬。

莎娜從房間裡出來，獨自走在走廊上。

晚餐正酣時，她留在房間裡，沒有去宴會廳。

但是，為了露一下臉，在去的路上，前方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送走同在場的僕人後，莎娜獨自前往走廊上的陽臺方向。

還以為下午就不下雪了，又有雪花飄起來了。

突然有人跑進了有莎娜的陽臺，這是從某個瞬間開始的。

“啊！”

在近距離對視的瞬間，映入眼簾的人讓莎娜睜大眼睛吸了一口氣。

銀髮如雪，含著不陌生的閃爍光彩的金黃色瞳孔。

一瞬間，感覺時間仿佛靜止了。

莎娜幾乎本能地認出了現在面對的女人是誰。

“你去那邊看看！”

不遠處走廊裡響起了追趕某人的聲音。

女人的臉上籠罩著狼狽和焦慮。

難道是想跳下陽臺逃跑嗎？但是剛才確認的時候，下面也有看起來像追擊者的人。

前面的人動起來之前，莎娜先往前走了。這時，顫了一下身子。莎娜的嘴唇上發出輕柔的聲音，仿佛在安慰稚嫩的野獸。

厚厚的披風在半空中無聲地擺動。

隨後，蘭特出現在莎娜的面前。

“莎娜。”

“父親。”

莎娜朝著扭曲的臉環顧四周的他問道。

“走廊太吵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的房間裡有老鼠。”

"什麼？"

“難道有人逃到這裡來了嗎？”

莎娜吃驚地瞪著眼睛，盯著蘭特的後面。

“不久前我聽到有人從那邊跑過去，或許……”

也許蘭特派僕人去了別的的方向，蘭特一邊罵一邊跑向莎娜指的方向。

 

37

把剛才在場的僕人也送走了，莎娜一直等到腳步聲更弱一些。

“現在可以出來了。”

不一會兒，她的手臂向旁邊微微抬起。

由於白色毛披肩過於奢侈製作而成，所以只要扣好前面的金扣子，全身就能包住，裡面的空間很大。

而且長度也很長，可以蓋住腳後跟，拖到後面。

因此，她完全可以遮住坐在地上蜷縮著身子的女人。

與莎娜年齡相仿的銀髮女子帶著驚慌和混亂的表情從座位上站起來，慌忙拉開與莎娜的距離。

莎娜呆呆地看著她的臉。

希薇婭．佩德里安。

即使不問她的名字，她也能知道她是卡西斯唯一的妹妹。

“你是誰？”

希薇婭似乎非常意外地詢問了莎娜的所作所為。

“你不是阿格里奇人嗎？但是為什麼剛才幫我...…”

“你的眼睛，真漂亮。”

看著這樣的她，莎娜無意中發出聲音。

希薇婭．佩德里安似乎對她感到驚慌。

莎娜誇獎了她的一雙眼睛，她的睫毛撲簌撲簌地眨了眨。

難道是因為覺得被戲弄而生氣了嗎？

原本毫無血色的希薇婭的臉頰漸漸變紅了。

說真的，確實是不符合現在情況的話。

但是莎娜看著希薇婭的臉突然說道。

“卡西斯．佩德里安不會希望你這樣做。”

那一瞬間，金黃色的眼睛裡積聚著的光像爆炸一樣閃著光芒。

“你現在這句話……”

希薇婭也許意識到了剛剛消失的蘭特，又放低了聲音。

然後急忙走近莎娜，抓住她的胳膊問道。

“你知道什麼嗎？你是見過我哥哥…”

"不知道。"

短促而冷漠的聲音從紅唇噴出，讓人覺得無動於衷。

莎娜也知道希薇婭．佩德里安為了尋找幾年前消失的哥哥，開始親自行動。

之前希薇婭與其他家族有過接觸的事情也是從偷偷行動的她的手下那裡聽來的。

來到世界樹的希薇婭現在這樣被蘭特追趕，顯然也與她有關。

“但我知道，如果出事的話，有人會很傷心的。”

接著，希薇婭沉默了。

“所以不要做危險的事情了。就到此為止吧。”

莎娜也知道自己的這種言行無異於欺騙。

但是，這是她唯一能為希薇婭．佩德里安提出的真心實意的忠告。

希薇婭默默地凝視著莎娜，因為她的眼睛和她認識的其他人太像了，這讓莎娜有些心寒.

把沉著的視線從莎娜身上移開之後，過了一會兒，希薇婭．佩德里安毫不猶豫地從陽臺跳下去了。

這樣的她就像一隻展翅飛翔的自由的鳥兒。

***

“佩德里安那丫頭片子最近好像因為哥哥去世的事情到處跑。”

讓莎娜的忠告黯然失色的是，希薇婭之後的行蹤甚至傳到了蘭特的耳朵裡。

“她真讓人不舒服。就她能查到什麼，真是的，那麼囂張。”

說她連這種傲慢的作態都像自己的父親的蘭特皺起了眉頭。

他對在座的子女們說。

“只在溫室裡生活，給像初生牛犢一樣不懂得害怕的女孩直接給她表演人生的苦澀也是不錯的。我很好奇你們當中誰會讓我最快樂。”

從那時起，希薇婭．佩德里安就成為了阿格里奇同父異母兄弟們的目標。

“羅莎娜！為什麼妨礙我！”

“因為分享不是我的個人喜好。”

莎娜用卑劣的手段屢次打擾其他同父異母兄弟。

“我不會讓別人搶走我好不容易發現的誘人的獵物的。”

因為互相競爭，搶功勞，所以大家一點都沒有想合作的想法。

偶爾機靈地牽手合作的同父異母兄弟們，毫不留情地讓莎娜在背後狡猾地挑撥離間。

希薇婭．佩德里安繼續驚險地躲開了他們的魔爪。

她運氣很好，在非常危險的情況下，奧爾卡．惠普里恩、琉扎克．加斯托爾或諾爾．貝爾提姆的心腹也及時出現，將她救了出來。

如果蘭特下的任務是殺死希薇婭•佩德里安，比較簡單一些。但是蘭特似乎沒有要刺激佩德里安的想法，沒有下達殺人命令。

再加上，阿格里奇的同父異母兄弟們必須要在外面隱藏自己的身份，行動更加受到限制。

自從希薇婭與其他家族的人有一些聯繫之後，只能更加猶豫不決。

哐！

不久之後，蘭特在辦公室聽了報告後粗暴地拍下了桌子。

“這些蠢蛋！連一個像老鼠一樣的丫頭都抓不到，就讓我聽這樣的報告嗎？”

這期間，希薇婭好像和除了阿格里奇以外的其他3個家族都接觸過。

莎娜的想法也是，對於剛成年第一次走出佩德里安的女孩來說，這女孩有可怕的行動力。

蘭特似乎因此非常不高興。

雖然說5大家族是對等的，但如果其他3大家族勾結佩德里安，對阿格里奇施加壓力，說不定會妨礙今後的計畫。

當然，這些家族並不會被希薇婭．佩德里安的一句話所左右，但他們之間確實存在著讓人介意的交流。

更何況，對蘭特來說，本來就很討厭的佩德里安的女兒，所以怎麼都覺得不順眼，所以更生氣。

“羅莎娜。”

“是的，父親。”

“那個佩德里安的女子應該是以不雅的美色耍花招，好像勾引了其他家族的傢伙。”

蘭特似乎認為，希薇婭擁有的東西只有美麗的外貌，說希薇婭是以美貌去勾引貝爾提姆、加斯托爾、惠普里恩的各家族的年輕接班人，把他們掌握在手裡，隨便擺弄。

只能說蘭特這個人真的很膚淺。這果然是只有計劃讓自己的女兒做類似的事情的人會想到的。

“你去挑撥離間吧。讓佩德里安得逞那真的是太可惜了。”

莎娜這次聽到蘭特的話，也溫順地微笑著低頭。

“這個任務看起來很有趣。請交給我吧，父親。”

***

白衣魔獸師奧爾卡．惠普里恩是喜歡炫耀的充滿虛榮心的人。

“所以我在那裡發現了以稀有著稱的蝴蝶蛋。在綠色的葉子中間，像精靈寶石一樣隱藏著的晶瑩的黑蛋非常美麗。”

“哎呀，真的很厲害啊。”

為了家族間的交流，莎娜作為代表訪問惠普里恩時，他獨自興致勃勃地用這種方式談論自己的英雄故事。此前，奧爾卡雖然是一個家族的接班人，但由於無法放棄自己的流浪生活，所以從未參加過世界樹的聚會。

因此，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莎娜。面對莎娜視線的瞬間，他呆呆地，呆頭呆腦的。

在這時候，他才擺起架子，大肆炫耀無人問津的自己的業績，實在令人啼笑皆非。

“可以說是時隔5年的壯舉。全都是托我的幸運女神的福。”

“幸運女神嗎？”

“是的，是像黃鶯一樣啼叫的可愛銀色的鳥。在找到毒蝴蝶的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了它。”

奧爾卡樂呵呵地笑著，但他的眼神是奇怪的。

他以為莎娜什麼都不知道，毫無戒心地說出了話，但莎娜知道幸運女神，銀色鳥到底意味著什麼。

她現在已經知道這個惠普里恩的某個地方有希薇婭了。

再加上在剛才的故事中登場的魔物棲息地離阿格里奇很近，所以很容易推測兩人相遇的原因。

“這是一個有趣的故事。如果早知道著名的白衣魔獸師是如此帥氣和有趣的人，我應該早點纏著父親來惠普里恩看看了。”

當莎娜用甜美的聲音輕聲細語並吹捧他時，奧爾卡掩飾不住自己的滿足感。

莎娜就這樣在惠普里恩住了幾天，找到了希薇婭所在的地方。

希薇婭被監禁在西部的一個溫室裡。

從被魔物監視的樣子看，不像蘭特所說的那樣，她好像不是自願地停留在惠普里恩。

在莎娜的眼中，對希薇婭表現出非正常的關注的其他家族的人是像傻子一樣，因此並不令人感到驚訝。

奧爾卡就像盲信自己力量的傻子一樣，沒有在周圍安排監視的人。

因此，莎娜將事先拿來的魔物用睡眠香薰扔進溫室裡後，進入了室內。

“羅莎娜．阿格里奇？”

看到莎娜的希薇婭嚇得瞪大了眼睛。

“你怎麼會在這裡…”

“結果你還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了。那時候我明明警告過你不要做危險的事情。”

莎娜走近她，觸碰了她的拘束器。

幾秒鐘後鎖定裝置就打開了，希薇婭的手腳也自由了。

希薇婭就像上次莎娜把她藏在披風裡一樣，對這個狀況感到非常驚慌失措。

眨了幾下眼睛，希薇婭低沉地問了把束縛球扔到一邊的莎娜。

“……難道你是來幫助我的嗎？”

“別胡說八道了，僅僅是因為你妨礙了我的計畫。”

莎娜一邊扶起希薇婭，冷冷地說道。

“如果不是你自願呆在這裡的話，就立刻從我眼前消失。不要總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雖然有讓手下在別的地方搗亂，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但奧爾卡不可能沒有注意到魔物有異常。所以他肯定會馬上來這裡，沒有多少時間了。

莎娜急忙拉著希薇婭到偏僻的地方躲避人們，故意粗暴地扔掉了事先藏起來的阿格里奇僕人的衣服。

“我派的人馬上就會來這裡。阿格里奇有幾位僕人要出去，所以大門很快就會打開，你就跟著他們一起走。之後你自己看著辦吧。”

希薇婭張開嘴似乎要說什麼，但莎娜卻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了她。

奧爾卡知道希薇婭不見了，立即放出魔物追上了她。

但是事情似乎並不如意。畢竟，此前莎娜觀察到的希薇婭的動作非常快。

在自己的領域內錯過了希薇婭的奧爾卡，心情似乎非常不好，在莎娜面前也流露出相當粗暴的氣息。

此後幾天裡，莎娜假裝沒有眼力見，只做了一些之前掌握的令奧爾卡．惠普里恩討厭的事情。

就如莎娜所希望的那樣，奧爾卡．惠普里恩馬上就厭煩了莎娜。

最終，莎娜沒能取得蘭特所盼望的成果，離開了惠普里恩，她的臉上依然畫著難以捉摸的美麗微笑。

 

38

“好久沒有近距離見到你妹妹了。”

回到阿格里奇的莎娜首先向在她房間裡的少年致以親切的問候。

“你們倆果然是兄妹關係啊。她的眼睛也像你一樣閃閃發光。我以為只能在你身上看到呢。”

玻璃箱子裡的頭放在臥室而不是在收藏品房間。

莎娜把它放在床上，坐在地上和箱子裡的男孩說話。

“但那閃爍的光彩可能不僅僅在我眼裡。”

蘭特現在外出了，沒有在宅邸，因此沒有必要馬上報告在惠普里恩發生的事情。

當然，莎娜可以省略有關於希薇婭的事情，所以蘭特回家晚或早都無所謂。

“可能因為是你的妹妹吧，我還是會上心，沒辦法裝作不知道。即使這樣，我也幫助了她，你能為我感到高興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裡一直盼望，聽到莎娜低聲細語的少年嘴角瞬間浮現出溫柔的微笑。

莎娜的臉上也掛著春風般的笑容。

結束與少年的親密接觸後，洗完澡回來的莎娜把放在房間一角的箱子拿來打開了，裡面有各種沾滿手垢的書和咒術。

那是格麗塞爾妲的遺物。

那裡面有和之前莎娜說過奇異的夢相似的書籍。

莎娜現在也偶爾做一個奇怪的夢。

出現神奇世界的奇妙夢。

偶爾從夢中醒來時，會搞混她自己是誰。

也許是因為每天晚上服用過多安眠藥和各種鎮靜劑。

格麗塞爾妲留下的書中也有與莎娜感受到的內容相似的內容。

這是夢想成為毒蝴蝶的一個男人的故事。但是，他不知道是自己做了蝴蝶的夢，還是蝴蝶在做他的人類夢，這段內容給莎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莎娜似乎也成了那裡的蝴蝶。

莎娜想，如果現實真的像在她的夢裡那樣就好了。

抱著這種想法，莎娜緊緊地抱住了玻璃箱子。

格麗塞爾妲留下的書中還有其他有趣的故事。

事實上，這個世界不是一個世界，而是分裂成多個世界，它像鏡子一樣相互照耀，每個世界都存在相同的人類。

因此，出現在莎娜夢中的女人是那個世界的羅莎娜．阿格里奇，這個假設似乎也很有趣。

除了這些，莎娜還目瞪口呆地看了格麗塞爾妲留下的咒術書，結果抱著玻璃箱子睡著了。

那天晚上在夢裡看到的書裡寫著希薇婭．佩德里安的主人公的故事。

不知道那是莎娜單純的想像，還是這個世界上難以用語言解釋的奇異現象，不得而知。

***

希薇婭．佩德里安似乎有闖禍的本領。

如果蘭特所希望的是希薇婭．佩德里安的不幸，那麼她甚至覺得沒有必要站出來處理希薇婭了。

買下蘭特邊界的諾爾．貝爾提姆、奧爾卡．惠普里恩和琉扎克．加斯托爾三人似乎都對她產生了扭曲的興趣。

希薇婭．佩德里安在莎娜看來也是個非常有魅力的人，因此並不奇怪。

但是大家好像都隱藏著性格上的缺陷，看著關心的女人的眼神很奇妙。

莎娜以蘭特的名義與他們接觸時，曾正面面對過充滿好感的視線。

如果下定決心要誘惑他們，其實也不是不可能，但沒有按蘭特命令做的原因是因為，莎娜看到了他們是很奇怪的人，所以才做一些令人討厭的事情，讓他們討厭自己。

莎娜的本能告訴自己，與他們有超出正常的聯繫是危險和忌諱的事情。

“那個，露娜，我有一個特別想給你看的人偶，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貝爾提姆？”

“天啊，我正好對貝爾提姆的人偶感興趣啊，竟然您先這樣邀請我，貝爾提姆的首長真細心啊。”

看著在世界樹初次見面後被她的外貌迷住，開始行動的諾爾．貝爾提姆，莎娜露出了美麗的笑容。

“其實阿格里奇人也喜歡玩人偶遊戲。特別是母親中的一位特別在這方面有造詣，因此我從小就喜歡玩人偶。所以我對貝爾提姆的人偶術也很感興趣，首長想給我看的人偶和我們阿格里奇的人偶差不多吧？”

“啊，我想給你看的玩偶是什麼呢？”

“在那之前，我想先告訴你，在阿格里奇是以什麼方式製作人偶玩的。先把心儀的奴隸洗乾淨後用事先消毒好的刀切掉青筋然後把關節都折斷…”

當莎娜用像雲雀一樣清脆的叫聲詳細介紹阿格里奇式人偶遊戲時，諾爾受到了巨大的衝擊，無法繼續說下去。

“在此過程中，將膝蓋和胳膊肘的骨頭切碎，取出幾個骨頭，也有助於人偶的柔韌性。最近在阿格里奇流行的做法是，根據自己的喜好取出眼球，插入寶石，或者在對撕裂的肌肉上釘上寶石。在這裡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在活著的時候做那樣才能做出耐久性好的人偶。一旦對這種人偶感興趣，其他平凡的人偶遊戲就沒意思了。”

“那個，那個，那麼可怕…”

“很期待貝爾提姆的掌門人想給我看的人偶。啊，你是想送我禮物才說的嗎？ 那我就能以非常開心的心情去玩了...…我想給那個人偶全身釘上一個像你美麗的眼睛的一樣的橄欖石。”

樂呵呵地笑著，用這種方式把令人作嘔的故事講得有點長，但脾氣不好的諾爾此後每次見到莎娜時，都像看到了鬼一樣四處逃竄。

“莎娜！你到底對諾爾．貝爾提姆說了些什麼，上一次只要看到你就會打不起精神的傢伙，現在變成怎麼變成這樣了！怎麼一看見你就跑呢！”

“我也不清楚，父親。只是因為貝爾提姆首長說喜歡玩人偶遊戲，所以作為共同話題聊了會兒而已……諾爾．貝爾提姆似乎是個靦腆的性格，也許只是因為害羞而躲得那麼遠吧。”

蘭特雖然氣得臉漲紅，但莎娜若無其事地安慰了他。

因為莎娜已經做到挑撥希薇婭與三個男人的關係了。而且莎娜一直做得非常好，因此蘭特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忍著。

***

‘還認為琉扎克·加斯托爾屬於正常人的範疇。’

莎娜看著眼前的男人，重新判斷說。

‘現在該撤回這種想法了。’

“好久不見，琉扎克先生。”

“是的，好久不見。阿格里奇小姐。”

在過去的半年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很久沒有在世界樹見到的琉扎克的氣場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就像第一次越過任何界限，把腳浸泡在再也回不去的黑暗中一樣……

這顯然對莎娜來說並不陌生。

“聽說不久前您的父親去世了。我表示哀悼。”

莎娜這麼一說，琉扎克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然後向莎娜說道。

“…謝謝。但好像不是我該聽的問候。”

他說了莎娜聽不懂的話以後，直接掠過了莎娜。

第二天，莎娜看到了琉扎克和傑瑞米吵架的樣子。

談話內容既驚奇又有趣。

“傑瑞米．阿格里奇！如果你再讓她陷入危險，我不會原諒你的。那時我真的會親手砍掉你這個傢伙的脖子。”

“我也不想這樣啊！我也在努力守護希薇婭！這都是該死的父親幹的……”

“你到底想怪別人到什麼時候啊！”

兩人直到不久前還光著身子翻來覆去，好像在打架。

外面正在下雨，所以他們所在的走廊裡一片漆黑。

因此，沒有看到隱藏身體的莎娜。

琉扎克粗暴地抓住壓在地上的傑瑞米領口喊道。

“如果你真的有貫徹自己意志的想法，並且有妨礙自己的存在，哪怕是你的父親你也要處理掉！就像我那樣！”

轟隆隆！

隨著雷聲窗外閃了一下。

躲起來偷聽他們談話的莎娜腦子裡也迸發出閃光。

“所以，我和你這樣的膽小鬼不一樣……傑瑞米．阿格里奇，你沒有資格把希薇婭放在心上。”

琉扎克就像自言自語一樣那樣吟誦著，搖搖晃晃地先離開了座位。

此後，發出一陣喘粗氣聲的傑瑞米也在踢了牆壁後消失在那裡了。

但是，莎娜在腦海中整理聽到情況後，仍有一段時間站在原地。

傾盆大雨在耳邊像一陣猛烈的雷聲一樣傳開了。

就像有了啟示一樣，眼前一片光明。

莎娜領悟到了。

之前只是被濃霧籠罩著，其實很早以前就在她面前擺上了其他的選擇。

 

39

又不是別人，竟然是傑瑞米癡迷希薇婭，是件令人吃驚的事情。

莎娜也搞不清楚，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以何種契機開始產生這種想法的。

更沒想到的是，傑瑞米會因為希薇婭做了像傻子一樣的事情。

‘竟然把希薇婭·佩德里安帶到這裡，真是瘋了。’

莎娜最先察覺到傑瑞米為躲避其他人的視線偷偷綁架她。

傑瑞米別有用心地把希薇婭藏在多餘的玩具房裡，若無其事一樣。

但在莎娜看來，希薇婭並不是被傑瑞米綁架的，而是故意被他綁架的。也就是說，她為了知道哥哥失蹤的真相，甘願進入阿格里奇。

很明顯，佩德里安以前就因為卡西斯的事情而懷疑阿格里奇。

因此，希薇婭也拒絕了自己家人的挽留，一直在阿格里奇周圍徘徊。

但是曾經像銅牆鐵壁一樣的阿格里奇的城牆竟然被鑿得如此虛無縹緲。

甚至讓人懷疑希薇婭是不是為了這個故意勾引傑瑞米。

傑瑞米如此笨得讓人覺得他真的是沒有頭腦的人。

幸好當時沒有蘭特，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很容易想像到希薇婭．佩德里安會遭遇什麼樣的局面。

莎娜注視了傑瑞米一段時間。

剛開始還以為只是有單純的佔有欲，但看到他只要一看到希薇婭坐立不安的樣子，就知道了傑瑞米是真心的。

莎娜的腦海中也有各種想法。

‘不…說不定可以利用這個狀況。’

在誰都不知情的情況下，看著傑瑞米的莎娜的臉上無聲地隱藏著像沼澤地泥土一樣陰暗而泥濘的東西。

最近，莎娜在房間裡看格麗塞爾妲的咒術書的時間越來越多。

不知道是蘭特讓她學習的內容之一，還是單純的格麗塞爾妲的愛好，其中還有記載了目前還沒有使用的各種禁忌的咒術的書籍。

“你想把希薇婭．佩德里安放在這裡到什麼時候？”

“你怎麼知道...？”

“不要擔心，包括爸爸在內，我沒有跟別人說這件事情的想法。因為是你帶來的獵物，所以不管怎麼做都與我無關。”

“你現在讓我相信這句話嗎？”

“我要想輕鬆完成父親給我的任務，那最好不要讓希薇婭．佩德里安在外面轉悠。”

剛開始似乎有所懷疑和警惕莎娜的傑瑞米聽到了最後一句話以後，也許他是同意的，稍微消除了自己的殺氣。

試圖以毀滅證據來攻擊莎娜的手也停下來了。

當然，他似乎並不完全相信她，但這是理所當然的。

“你，如果趁機碰希薇婭，我不會放過你的！”

傑瑞米像一隻一定要保住自己的伴侶的野獸一樣朝著莎娜咆哮。

莎娜看著這樣的傑瑞米撲哧笑了起來了。

“你也太可憐了。如果你那麼喜歡她，還不如乾脆坦白告訴她呢。”

“什麼?告訴她？告訴什麼？”

“她很可憐啊，一直在找已經沒有在這個世界的哥哥，到現在還到處漂泊著。”

“呵，你現在是在說卡西斯．佩德里安嗎？胡說八道……你瘋了嗎？”

“難道你真的認為她相信自己的哥哥還活著，所以至今還留戀不捨嗎？”

從抹著甜毒的舌頭中流出的話抓住了因得不到希薇婭的心而變得焦躁的傑瑞米的心。

“也許剛開始是那樣，但現在只是習慣而已。你能理解這麼多年都那麼急切地找哥哥的她嗎？真的能保持一直不變嗎？”

“那個……雖然不是。”

同樣是阿格里奇人的傑瑞米也無法理解希薇婭的心理。

“是啊，只是因為沒有放棄的勇氣，所以自己無法放棄。事實上，希薇婭．佩德里安現在也希望從無休止的捉迷藏中解放出來。只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停止的契機，所以沒能那樣做。”

傑瑞米是個渴求愛情的孩子。覺得這樣的他有些不像話，也有些可憐。

“我來猜一下吧？希薇婭跟你來這裡的時候，是不是沒有反抗？”

“沒錯……就是這樣。”

“如果不是把你放在心上，怎麼會那麼乖乖地跟著你呢？”

儘管如此，莎娜還是可以利用這些東西的。

“所以你不用像膽小鬼一樣，沒有什麼可害怕的。更何況，她現在很疲憊，在這種情況下，告訴她多年來一直渴望的真相的話，她自然會心動的。”

愛情這種感情實在不合理，很容易使被它吸引的人類的理性陷入癱瘓。

傑瑞米幾乎被迷住了，一直看著莎娜。她的話讓傑瑞米想擁有希薇婭·佩德里安的心非常動搖。

因為莎娜只說了他想聽的話，那是當然了。

但是，他卻非常愚笨。

也許莎娜說的話的一部分是真實的，但如果希薇婭知道了卡西斯．佩德里安的死因，也絕不會原諒阿格里奇．傑瑞米。

莎娜像聖女一樣笑著補充說。

“你也知道，她很善良。所以肯定能理解你，原諒你。”

***

希薇婭．佩德里安大喊。

她詛咒阿格里奇的所有人，並發誓要報仇。

那天晚上，莎娜從房間裡走出來，獨自漫步在連月光都沒有的黑暗中。

順著下垂的手流下來的血，掉落在城牆內周圍無序生長的草葉上，之後滲入地面。

她的眼睛、耳朵和手所涉及的領域有限。

既然如此，可以把需要的東西聚集到她身邊啊。

白色的新月般的微笑隱隱地融入了夜色中。

“又在做奇怪的事情。”

這時從黑暗中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莎娜靜靜地把眼睛移向發出聲音的地方，仿佛她已經知道了看著她的人是誰。

“為什麼每天晚上都做這樣的行為呢？”

迪恩的目光落在了挽起衣袖的莎娜的胳膊上。

在月色中，鮮紅的血液閃閃發光。

“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莎娜就像周圍彌漫的血腥味一樣帶著淡淡的笑容對迪恩說道。

“ 你什麼時候開始對我感興趣的？”

以前有過像害怕蘭特一樣害怕迪恩的時期，但現在已經沒有了。

她活在世上真正要害怕的不是這些。

“不光是我，你對這個世界的任何東西都不感興趣。”

莎娜知道迪恩最近每天晚上都在看著她。

但莎娜並不擔心他向蘭特講述自己目睹的事情。

“別管我了。那你就會看到你從未見過的有趣的東西。”

最終，莎娜也能看透迪恩．阿格里奇的內心在想什麼了。

所以那種人再也不能給莎娜帶來恐懼了。

她先轉過身走了，無視了把目光投向她的男人。

***

“對不起，別生氣。我並不想欺負你妹妹。”

第二天，莎娜坐在晚霞的窗邊，向放在膝蓋上的玻璃箱裡的少年道歉。

她臉上有了昨天還沒有的傷疤。

這是傑瑞米闖進莎娜的收藏品房間大鬧時留下的傷疤。

也許他想安撫希薇婭，但失敗了，傑瑞米似乎要殺死莎娜。

因為那時蘭特剛好回家，所以他沒能再碰她，但取而代之的是，她搶走了莎娜收藏品房裡的金黃色眼睛。

莎娜假裝反抗，以免被傑瑞米奪走。

但其實那雙眼睛不是卡西斯的，而是假的，所以不管是偷走還是弄壞都無所謂。

因為莎娜像自己生命一樣珍惜的眼睛，像現在這樣一直被抱在她的懷裡。

“我只是想得到一點幫助。雖然不是從一開始就有這樣的意圖，但是沒關係吧。反正她所希望的也沒有什麼不同。”

莎娜把目光投向窗外，頭靠在玻璃箱子上。

‘還有你也……’

聲音混合在從窗外漏出的晚上的空氣中。

“我活到現在，好像沒有用這隻手守護過我的東西。”

所以這次反過來想了想。

“但是我覺得可以毀掉它。”

閃爍著奇妙的光彩，微微發光的紅色瞳孔仿佛在窺探深淵另一側的甜蜜未來，散發著甜美的溫暖。

落地的夕陽今天格外美麗。

***

“你真是個傻子！”

嘖！

莎娜被蘭特厚厚的手扇了一巴掌，摔在地上。

“一起去的手下那麼多，全都死了？甚至什麼都沒弄清楚就回來了？”

雖然最近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但奇怪的是感覺不太好。

因此，蘭特為了消除莫名其妙的不安感，計畫挑選一個人對阿格里奇周圍進行偵察。

那時，莎娜主動的要求他把事情交給自己。因此，他信以為真，將她送到了外面，結果卻非常淒慘。

還不是什麼特別的原因，而是在邊界上走錯了路，被魔物攻擊死。

蘭特無語到感覺自己的後腦勺子都繃緊了。一起去的手下用生命爭取時間的時候，獨自逃走的莎娜的樣子也不好。

 

40

莎娜裝作害怕的樣子，身體顫抖得像篩糠一樣可憐，流著水晶般的眼淚。

“是我的錯。您別那麼生氣。是我做錯了。”

蘭特一看到淒然哭泣的美麗臉龐，憤怒情緒一下子消退了。

按照原來的做法，立即將莎娜關進懲罰房間都不能消氣，但得在她的外皮受損之前，應該先讓她接受治療。

“喂！你！馬上叫來醫生！羅莎娜，趕緊從我眼前消失！不想看你！在接到我的命令之前，不要從房間裡走出一步！”

蘭特憤怒地罵了莎娜一頓，然後撒下兇狠的氣勢離開了這裡。

蘭特走後，莎娜眼中閃爍的淚水像謊言一樣止住了。

臉上有著可憐的表情，但瞬間這種表情也消失了。

就像海浪退去後只剩下沙粒一樣，這是驚人的急劇變化。

站在走廊一旁的迪恩看到這樣的莎娜，雙目失色。

莎娜在蘭特所在的位置吐出了帶血的唾沫。

冷冰冰的眼睛看了一下漸行漸遠的蘭特的背影。

今天為了躲開他的視線，事先在外面進行的實驗是成功的。

一起走出阿格里奇的一行人中，除了莎娜以外，沒有一個人活著回到這裡。

蘭特顯然不知道格麗塞爾妲所擁有的被禁止的巫術書的存在。

如果知道了，貪婪醜惡的他，肯定會嘗試，不可能無動於衷。

更何況，就連沒有咒術天賦的莎娜也可以以付出相應代價的條件使用。

那麼，這肯定是格麗塞爾妲送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

“莎娜小姐，您的手指...！”

莎娜甩開了來攙扶她驚愕的人，獨自從座位上站起來，蹣跚著走了過去。

血沿著食道逆流而下，感覺內臟被燒焦了一樣。

現在準備就緒。

剩下的只有耐心等待希薇婭．佩德里安和莎娜召入的人抵達阿格里奇的那天。

***

嗚嗚嗚嗚！

深夜，阿格里奇響起嘈雜的入侵者警報。

“莎娜小姐！ 請快到外面來！”

手下收到了蘭特的命令，所以把被關在房間的莎娜放了出來。

“父親呢？”

“在應付入侵者呢！”

他建議莎娜趕緊從後門溜出去，但她的腳步卻向別處走去。

穿透城牆的入侵者可能已經到達了建築物附近，呐喊的喧囂聲從不遠的地方湧來。

但在下一瞬間，跟隨莎娜而來的手下一聲尖叫著倒下了。

“羅莎娜．阿格里奇。”

一聽人聲，轉過頭來，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希薇婭．佩德里安從一個監禁的房間中逃了出來。

佩德里安的護衛們守在她身旁，警戒著莎娜。

但希薇婭反而離莎娜更近了一步。

“你不是說不知道嘛。”

投影在莎娜臉上的金黃色眼睛裡瞬間燃起了火種。

“我哥哥，你不是說你沒見過嘛。”

希薇婭的沾滿鮮血的手裡拿著一個玻璃瓶，裡面裝著和她眼睛相似的金黃色眼球。

這是傑瑞米從莎娜手中搶過來送給希薇婭的。

“初次見面時對我說的話也是這個意思嗎？”

也許是想起了在世界樹的初次見面，希薇婭的臉變得慘不忍睹。

“你的眼睛，真漂亮。”

讓人想起她哥哥的美麗的金色眼睛裡湧動著對莎娜的背叛感和失望，還有深厚的怨恨之情。

“我還以為你是個好人呢…”

希薇婭雖然被強烈的憎惡和絕望所束縛的，但是也沒有立即處理掉莎娜。

她的手緊緊握著玻璃瓶，好像要握碎似的。

結果，咬緊嘴唇的希薇婭終於閉上了眼睛。

那低沉而裂開的聲音從她那微小的嘴唇裡流了出來。

“……走吧，還上次的人情債，至少我不會親手殺掉你。”

睜開眼睛的她，用冷漠的表情看著莎娜，然後想直接略過莎娜走過去。

“希薇婭．佩德里安。”

就在那時，莎娜的聲音讓希薇婭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真正的卡西斯．佩德里安在這裡。”

也許是覺得莎娜在愚弄自己，希薇婭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撲向莎娜。

在希薇婭和身邊的佩德里安人做出不同反應之前，莎娜試圖把懷裡的一隻黑匣子遞給她。

“給你。所以我來這裡找你了。”

但是，在旁邊警戒的佩德里安的護衛卻反過來粗暴地甩開了莎娜的手。

那一瞬間，莎娜發出痛苦的呻吟，身體哆哆嗦嗦發抖。

希薇婭看到了纏著繃帶的手被血浸透嚇了一跳。

莎娜在那期間也沒有放下手中的黑匣子。

看似一無所有、看似完全弱者的樣子讓在希薇婭身邊的人也停住了腳步。

莎娜又用顫抖的手向希薇婭伸出黑匣子。

希薇婭默默地看著她，最終她不顧周圍人的勸阻，直接接過她手中的東西。

黑匣子比想像的要沉。

希薇婭回憶起剛剛聽到的莎娜的話，表情變得僵硬起來。

她的手很小，好像要打開箱子蓋似的。

“我會還給你。但我有一個請求。”

接著，耳朵裡裝滿了乾燥的聲音。

希薇婭再次面對莎娜，這次她的臉完全凍僵了。

***

莎娜又要回到她的房間。

見到希薇婭後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現在是結束最後工作的時候了。

再走一會兒，繞過走廊拐角時，碰到了傑瑞米。

“羅莎娜，你…”

她緊握著血淋淋的腹部，一步步向前邁進。

雖然這樣的她很執著，但從狀態來看，似乎不能堅持太久。

“希薇婭……你看到她在哪裡…”

莎娜直接略過了這樣的傑瑞米。

“是入侵者！”

與剛才不同的噪音震耳欲聾。

窗外好像著火了似的，紅彤彤的。

莎娜停下腳步，用恍惚的眼神看著那景象。

聽到人們混亂的尖叫，現在闖入阿格里奇的不是佩德里安，而是其他三個家族的士兵。

莎娜把他們叫到這裡來。

利用三個男人對希薇婭的執著。

當莎娜故意說希薇婭被傑瑞米綁架，受到各種折磨，被關在阿格里奇時，正如預想的那樣，他們似乎決定同心協力，共同打擊敵人。

此前，他們三人之間似乎達成了協議，但傑瑞米並不屬於其中。站在他們的立場上，一隻遲來的鬧事的泥鰍可能會妨礙他們的計畫。

但即便如此，這些人也太自私了吧。

雖然他們沒有暴力對待過希薇婭，說是喜歡希薇婭，說是愛情，但這樣把傑瑞米視作罪人也太過分了吧。

嗯，現在不管怎麼說都無所謂。

莎娜到了房間，把門鎖緊了。

拉了床後，下面出現了用鮮血畫著的複雜的咒術。

在凝固而發黑的血跡上，鮮明的紅色血又滴落下來了。

啪！

那一瞬間，畫在地上的巫術陣中，像血一樣的紅色開始不祥地飄動。

希薇婭和佩德里安的士兵們現在可能帶著卡西斯和榭菈離開了阿格里奇。

因為莎娜把卡西斯的頭交給希薇婭的請求就是這個。

在做出這樣的決定之前，內心的欲望和理性無數次地在折磨著莎娜，一直在自我矛盾著。

儘管對方是少年的家人，但莎娜仍然不願將他讓給任何人。

但是，如果她今天計畫的事情失敗，她將獨自留在這個無人保護自己的阿格里奇。

那是比莎娜死更討厭的事情。

她讓僕人提前用安眠藥哄睡母親榭菈的理由也是如此。

莎娜拿起刀，逐一滿足了完成被禁止的咒術的條件。

莎娜今天要發動的咒術有兩個，這比在阿格里奇外試做的偉大得多。

雖然痛得特別厲害，但是無法停止。

哇啊啊！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窗外變得明亮起來。

她終於在阿格里奇的城牆內發動了一支歷時數天的用鮮血繪成的咒術。

今天莎娜將把裡面的人全部當作祭品。

為了她最終的願望。

感覺到在這片阿格里奇的土地上，一群懷著怨恨的惡鬼聞到血味聚集在一起。

這是一種死靈術。

當然，正宗的死靈術必須完成將靈魂固定在身體上的任務，但根本沒有必要這樣。

如果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莎娜失敗了……

那時，躲在阿格里奇外面的佩德里安的士兵們也將再次回來完成復仇。

但結果，莎娜成功了。

數不清的生命被她召喚出來的冤魂吞噬，瞬間化為烏有。

莎娜沒有走出房間，但她清楚地感覺到外面發生的一切都映在她眼前。

跟她有血緣關係的同父異母的兄弟們，還有來踐踏這裡的三個家族的入侵者，都被未知的力量撕碎了。

惡鬼們感覺到奇怪後，不放過試圖逃到阿格里奇外的人，無一例外地將其全部擊斃。

莎娜計畫的事情需要很多祭品。

有很多的血和悲鳴，以及人類的各種負面感情像蜘蛛網一樣交織在一起，在血花橫飛的夜空中毫不吝嗇地繡出。

最終滿足條件的第二個巫術陣將莎娜的視野染成了耀眼的紅色。

因難以承受的喜悅而發抖。

她的身體開始崩潰了。

但是沒關係。就算現在在這裡化為粉末都無所謂。

莎娜會高興地獻上她自己的肉、血和最後一口氣。

莎娜笑著吐出最後一口血。

誰也不會知道。阿格里奇的邪惡魔女現在想做什麼。

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只有一件事情是莎娜一直期盼著的。

想要改變。

過去，現在，未來。

那一瞬間，無意識的看到了不知是幻想還是夢境的景象在眼前細碎地流過，最後以耀眼的光芒爆發。

在生命的最後那一刻，莎娜才明白她每天晚上做的夢意味著什麼。

但是連這個也要馬上被分解，沉入光中。

咔嗒…

世界均衡的軸心稍微開始活動了。

在世界的觀點上，這只不過是蝴蝶翅膀般的微弱的拍動，但最終會掀起巨大的風暴，是變化的徵兆。

〈外傳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