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二、結局後的故事：14天的追擊戰

07

“真是的，真煩人。”

傑瑞米斜靠在樹上，把剛才從樹上摘下來的還沒熟的水果塞進嘴裡咯吱咯吱地嚼。

咯噔咯噔……

把果核都嚼了，下巴一動，牙縫裡就響起了相當恐怖的聲音。

正如人們所看到的那樣，現在的傑瑞米非常不高興。

‘討厭那該死的傢伙，又緊緊地纏著姐姐。’

他那冒了火的眼睛盯著看的是遠處的莎娜和卡西斯。

當然，更確切地說他兇狠的目光所向之處只有卡西斯所在的地方。

當視線轉向旁邊的莎娜時，傑瑞米的眼神變得無比淒涼和哀傷。

從今天起，各家族的代表們離開世界樹來參加會議已經是第四天了。

他們三人正在行動，尋找消失的尼克斯。

此前，傑瑞米只能忍受像金魚糞一樣貼在莎娜身邊的卡西斯．佩德里安。

直到現在，在傑瑞米眼中，兩人依然站在風搖曳的蘆葦叢中，一臉嚴肅地交談著。

就像過去四天經常那樣，顯然是在談論尼克斯的下落和狀態。

但是在傑瑞米的眼中，覺得兩人很是親密，談笑風生。

啪嗒！

又一次激動得握緊雙拳，他手中還沒熟的水果被無情地砸爛了。

‘難得有機會獨佔我親愛的姐姐，竟然敢打擾我？卡西斯．佩德里安…我要把他打得稀巴爛。’

“傑瑞米！”

但是，在莎娜遠遠地回頭叫她的瞬間，傑瑞米的態度發生了巨變。

他一下子舒展了皺巴巴的臉，好像在等著莎娜叫他似的，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向莎娜跑去。

“姐姐你叫我了嗎？”

“烏雲從南邊湧來。太陽快要下山了，今天就到剛才看好的地方休息吧。”

注意到，莎娜剛剛送走的毒蝴蝶群正從遠處飛來。

果然，正如莎娜所說，天氣正在急劇轉陰。傑瑞米也從不久前開始感受到了浮在空氣中的濕氣。

還以為下雨是在晚上過後的淩晨，但烏雲似乎比預想的要多很多。

“好吧，姐姐。即使你不說，我剛才也去把周圍打掃乾淨了！”

自從昨天首次發現尼克斯的蹤跡後，因為移動起來很麻煩，所以一直放著馬車移動。

這附近沒有適合住的人家，從昨天起他們就要在外面過夜了

但是，由於莎娜、傑瑞米和卡西斯都十分熟悉，所以沒有人會覺得特別不舒服。

只是，現在下雨的話……

“即使這樣，好像也不會是暴雨，所以不用擔心尼克斯的蹤跡會完全消失。”

傑瑞米正要開口時，旁邊的卡西斯先說道。

那一瞬間，傑瑞米的前額上出現了明顯的青筋。

因為，他也想用類似的話安慰莎娜，但像「垃圾」一樣的卡西斯．佩德里安又先跟莎娜說了。

傑瑞米擔心落後於卡西斯，急忙讓莎娜安心。

“對，姐姐！即使下雨，那個人偶的蹤跡也會一直留著，不會完全被雨水沖走的。”

卡西斯瞥了一眼傑瑞米，然後又把目光轉向了莎娜。

“看來最晚得到晚上雨才會停，今天早點休息，黎明前再行動吧。”

“是啊，我就是這麼打算的！”

不管怎麼說，卡西斯在邊界巡查或圍剿時，在外露營的經驗很多，所以在這方面聽從他的意見比較好。

這是傑瑞米也不得不承認的部分。

但是還是很煩躁，所以他在莎娜和卡西斯之間悄悄插進去，用身體築起了一道牆。

“走吧，姐姐！我會快速而安全地把你送到目的地！”

看到這樣的傑瑞米，莎娜不禁失笑起來。

又不是什麼代駕安心送回家的服務語。

首先，傑瑞米牽制卡西斯的樣子過於露骨，莎娜再怎麼想裝不知道也做不到。

當然，本來在傑瑞米身上也找不到他想把這種把這種想法藏起來。

傑瑞米從離開世界樹的那天起就獨自與卡西斯鬥氣。

當然莎娜也感受到了這一事實。

莎娜一邊被傑瑞米牽著，一邊偷偷地回頭看。

但幸運的是，卡西斯只是輕輕抬起了一隻眉毛，似乎沒有心思與傑瑞米不值一提的牽制相提並論。

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跟著莎娜和傑瑞米離開了座位。

***

不出所料，從稍後開始就掉雨滴。

濃厚的雲遮住了開始下沉的太陽。

莎娜、卡西斯和傑瑞米在事先看好的樹林內的洞穴中避雨。

原本打算在這裡瞇上幾個小時後，雨一停再出發。

在此期間傑瑞米的野蠻行徑仍在繼續。

“姐姐，坐這裡！坐我旁邊！我把姐姐坐的位置上的土都抖乾淨了，還鋪上了披風卡西斯．佩德里安，你到那邊去！本來就很窄，不要總纏著我姐姐，坐在門口擋風。”

“姐姐，你口不渴嗎？你要喝點水嗎？嗯？但是你看什麼，卡西斯．佩德里安。你喝你的水吧。這是我姐姐的！”

“啊，莎娜姐姐，難道是因為現在太冷才咳嗽的嗎？這樣看來，氣溫好像比剛才下降了。喂，卡西斯．佩德里安！把昨天姐姐用過的毛毯拿出來。還有不要總呆著，好好弄一下篝火。燈都快滅了。我姐姐感冒了你會負責嗎？”

所以說，傑瑞米一直都是這樣。

卡西斯偶爾會無可奈何地看傑瑞米，有時又煩人地看看看他。

“傑瑞米．阿格里奇。你不會誤以為我是你的僕人吧？”

不知怎麼了覺得傑瑞米有些可笑。

但是不知是不是因為現在在一起的莎娜，卡西斯沒有和傑瑞米吵架，而是默默地舉起樹枝弄篝火。

不久前，莎娜為了給傑瑞米看眼色，發出了咳嗽聲，因此決定讓他睡覺。

“傑瑞米，你一定很累，睡會兒覺吧。”

“我沒事！”

莎娜的意圖是不要再煩卡西斯了，但傑瑞米似乎也沒聽懂。

無奈之下，莎娜親自動手將傑瑞米放倒在旁邊。

“哦...”

“你是善良的孩子吧？要早點睡，明天才能早起早動。靜靜地閉著眼睛就會睡著。”

然後拍拍肩膀，傑瑞米就稀里糊塗地按莎娜的指示閉上了眼睛。

在撫慰身體的溫柔的手勢下，他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可能是對這個狀況非常滿意，緊挨著莎娜躺下的傑瑞米嘴角蠕動，然後開始慢慢上升。

卡西斯在對面觀看這一幕時，從他的嘴裡流出了失笑聲。

“卡西斯，你也睡會兒覺吧。”

“我還睡不著。你別在意我，你先躺下吧。”

莎娜雖然也勸卡西斯睡一覺，但他搖了搖頭。

“對，姐姐。卡西斯．佩德里安不睏，我們先睡吧。來，躺在我旁邊！”

傑瑞米抓住機會向莎娜撲來。

結果她不得不放下卡西斯，先躺下了。

遠處掉落的雨滴聲和篝火燃燒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迴蕩在耳邊。

莎娜靜靜地聽著那平靜的噪音，突然睡著了。

雖然沒有告訴任何人，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很長時間沒有睡好覺了。

另外，今天也因為經常使用毒蝴蝶而疲憊不堪。

事實上，如果是她原本的性格，不可能在別人面前如此毫無防備地睡著。

但是現在站在她身邊的也許是莎娜在這世上最值得信任、最安心、最值得託付的兩人。

過了一會兒，安靜的呼吸聲混入篝火中。

卡西斯和傑瑞米看著酣睡著的莎娜， 產生了類似的感情。

不知為何，內心深處有一種既癢又溫暖的感覺。

“傑瑞米．阿格里奇。”

那麼一段時間後，夜幕深沉時，卡西斯小聲叫了傑瑞米。

傑瑞米也是剛睡醒。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還在熟睡的莎娜的臉，像剛才一樣用讓人感到負擔的眼神看著。

但是，當聽到呼喊自己的聲音時，他似乎不想讓對方打擾，瞪了卡西斯一眼。

對視的瞬間，卡西斯發出了“請到外面”的信號。

但是傑瑞米卻紋絲不動。

他無視卡西斯，重新把目光投向了莎娜。

結果，長出了低聲嘆氣的卡西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放低腳步，大步走近傑瑞米，抓住他的後脖頸。

“什麼…！”

那一刻，傑瑞米像一隻毛茸茸的野獸一樣散發出兇狠的氣息。

但是意識到正在旁邊睡覺的莎娜後，急忙停止了追問“現在這是在幹什麼？”

卡西斯抓住時機拉住傑瑞米的衣領，把他從座位上半強制扶起。

最終，傑瑞米只能一邊咬牙切齒地跟著他往外走。

***

半夜時分，雨勢明顯減弱。

大概一兩個小時過後，雨就完全停了。

走到山洞外，濕草木的味道更加強烈地撲鼻而來。

不知何時，在微微散去的烏雲中，隱隱的月光微微地探出頭來。

傑瑞米兇狠地打掉了卡西斯的手。

“什麼呀，你想死嗎？我不是說過你不要碰我的身體嗎？我不是說你一碰我就剪掉那根手指頭嗎？”

“如果這像髒兮兮的抹布也相當於你身體的一部分的話。”

卡西斯似乎不痛不癢地輕描淡寫地無視了傑瑞米的威脅。

然後，鬆散地挽著胳膊站著的卡西斯向旁邊做了扶了下巴的動作。

“剛才看到樹林東邊有個湖。”

“什麼？所以呢？”

“雨完全停了，再出發之前去一趟不是更好嗎？”

“哈，你在耍什麼花招？我去了，就變成你和姐姐兩個人了，我為什麼要去那裡呢？”

傑瑞米譏笑道，好像在說不知道你的鬼把戲似的。

卡西斯看到這一幕後，表情稍微變了。

但是輕輕俯瞰傑瑞米的視線似乎正凝視著某種微不足道的東西，因此正面面對傑瑞米只能更加生氣。

接著卡西斯自言自語地低聲嘟囔著。

“我這麼婉轉的說，非得這麼裝作聽不懂人話…”

但是，如果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對傑瑞米說的話。

傑瑞米一時忘記了莎娜在附近睡覺的事實，非常煩躁。

“真是的！你現在竟敢無視我…”

“好吧，還是按照你的方式我直言不諱地說出來吧。意思是說，現在你的樣子醜陋得我都要看不下去了，所以去洗洗吧。”

 

08

就在那一瞬間，傑瑞米聽到從耳膜裡鑽進來的毫不留情的話後，張著的嘴突然僵住了。

緊接著，他的臉又紅了。

“那個，那個你也一樣…”

但傑瑞米沒有說完。

卡西斯歪著頭，好像跟傑瑞米說有話就說。

雖然傑瑞米真的不想承認……

卡西斯的樣子和四天前一樣閃閃發光。

在黑暗中散發神秘光彩的銀色頭發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不僅如此，就像剛剛洗漱的人一樣，乾淨、乾爽的臉上也散發著透明的光澤。

甚至他身上一點汗味也沒有。

明明連續幾天在外面跑來跑去和傑瑞米一模一樣，但卡西斯看起來非常乾淨、令人難以置信。

莎娜也是如此。

直到不久前還處於傑瑞米視野中的莎娜的頭髮像沾滿星光一樣飄逸，不僅是白玉般的臉龐，就連露出衣服外面的指尖也像剛從清澈的泉水中取出來一樣乾淨。

這三人中，只有不受卡西斯管理的傑瑞米一副邋遢的樣子。

但嚴格地說，這不是卡西斯的責任。

因為他並不是故意把傑瑞米排除在外，而是利用了乾淨的氣息。

“現在只要你拜託我，我就能讓你變得乾乾淨淨。”

卡西斯的話還沒說完，傑瑞米就起雞皮疙瘩直發抖。

其實在第一天傑瑞米就受過卡西斯的管理，當然，傑瑞米為了工作效率不得不接收。但是傑瑞米受不了那乾淨的氣息注入到他身體的過程，佩德里安特有的氣息連一根汗毛都不放過癢癢地滲透到全身的隱秘部位，這種感覺讓傑瑞米受

不了。

現在一想起當時的記憶，就毛骨悚然，不由得打寒顫。

“很可惜，因為討厭得我都煩透了，所以我不得不拒絕，這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麼辦法。”

卡西斯面對這樣的傑瑞米，臉上毫無遺憾地緩緩地抬起了一隻嘴角。

但那只是暫時的。

他再次以無笑臉對傑瑞米說。

“再說一遍。湖水在東邊。洗到你珍貴的莎娜的嗅覺和視覺不會被麻痹時，回來吧。”

當然，傑瑞米要氣死了。

但這是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所以也沒有什麼辦法。

雖然暫時忘記了，但因為卡西斯，他也覺得渾身濕漉漉的，想馬上洗漱一下。

“啊！媽的，那你剛才早說用雨水洗多好！”

傑瑞米一直罵著卡西斯，冒著幾乎停不下來的雨向東跑去。

***

“別太拿傑瑞米開玩笑了。”

卡西斯回來時，莎娜已經醒了過來。

莎娜用胳膊抱住膝蓋，用胳膊頂住下巴，身後堆滿了篝火形成的陰影。

她被捲曲的頭髮遮住了半邊，畫著柔和的陰影，臉上浸透著淡淡的笑容。

“但他還是有天真的一面，所以你說那樣的話他真的會相信的。”

卡西斯若無其事地走到莎娜身邊，拿起掉在地上的毛毯。

“你在說什麼？我沒有說謊。”

“真的沒那麼髒。”

“對於這個問題，我們的標準可能有所不同。”

莎娜帶著奇妙的笑容看著若無其事地頂嘴的卡西斯。

卡西斯把從地板上撿到的毛毯抖出來後蓋在了莎娜的肩膀上。

事實上，現在是初夏，沒有必要如此注意保暖。

但是現在是晚上，而且雨後的空氣確實很冷。

雖然覺得篝火和毛毯有點過分，但莎娜並不熱，所以很樂意接受卡西斯的好意。

“如果累了，可以再睡兩個小時。”

“沒有，我睡夠了。你不用睡會兒覺嗎？”

“我也睡夠了。”

兩個人都已經醒了，沒有心思再躺下。

靠近的卡西斯很自然地坐在了莎娜的旁邊。

莎娜也移動身體，給卡西斯留了位置。

之後她問道。

“我不看的時候傑瑞米也會很煩你嗎？”

事實上，僅從至今為止目擊到的情景來看，就已經可以瞭解情況了。

儘管如此，傑瑞米因莎娜而不能正式表現出來，只是以小孩子發脾氣的程度輕描淡寫的樣子反而顯得有些悲哀。

卡西斯的想法也是一樣的。

“不是很嚴重。我很慶幸我沒有弟弟。”

“但還是很可愛，請你諒解。”

聽到莎娜開玩笑的補充，卡西斯差點問她是不是真心的。

竟然說傑瑞米．阿格里奇可愛。

如果不是莎娜，估計誰也無法說出口。

“是的，如果今後我也能在20年左右看到他的臉，說不定有一天會有一絲相似的想法。”

但是就目前而言，其實卡西斯是持懷疑態度的。

卡西斯發出低沉的笑聲，握住了莎娜的手。

癢癢的溫度從指縫裡鑽進，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順著接觸到的皮膚，伴隨著溫暖的體溫和潔淨的氣息流進來。

莎娜不知不覺地感到積壓的疲勞開始消退了。

啪嗒啪嗒，篝火上迸起小火種。

突然，莎娜開口說話。

“這樣看來，這種情況有點熟悉。想起了以前這樣和你兩個人在外面的時候。”

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卡西斯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是啊，那時候旁邊也沒有這樣的妨礙者。”

莎娜的腦袋向卡西斯那兒微微傾斜。

“但是，你就只是為了和我牽手，就那麼送走了傑瑞米？”

緩慢地揉搓卡西斯的手背的手指的動作變得隱秘起來。

卡西斯的手也微微用力，纏繞的手指關節更加緊繃。

篝火的暖光把兩人精心編織的面孔染得濃濃的。

“回來如果發現你還在睡覺，我本來想那樣做的。”

“那現在呢？”

體溫相似的額頭和鼻樑先輕輕觸碰。

“這個嘛，我想在傑瑞米．阿格里奇回來之前，不要再哄你睡覺了。”

莎娜微微張開嘴，露出了笑容。

卡西斯也微笑著甘願地吞下它。

連接到牆上的兩個影子重疊在一起。

此前，傑瑞米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們，緊挨著莎娜身邊，因此與卡西斯單獨在一起是久違的。

也許正因如此，在接吻的瞬間，積攢的渴望更加強烈。

無論誰先來，都急切地互相勒索對方的呼吸。

濕漉漉的嘴唇更緊，舌頭也更緊緊地纏繞在一起。

與此同時，響起的奇怪的聲音滲透到了篝火燃燒的聲音中。

隨著身體的傾斜，掛在莎娜肩膀上的毛毯掉了下來。

原本卡西斯讓傑瑞米出門是為了在莎娜睡著的時候注入更多治癒的氣息，但暫時忘記了這樣的目的。

莎娜和卡西斯，兩人都產生了希望和現在沒有空隙地近距離接觸，更深入地分享體溫的欲望。

但是，由於現在的情況不盡如人意，他忍住了欲望。

又吻了幾下。

隨後，卡西斯抱著莎娜捋下她的後腦勺，在耳邊輕聲細語。

“放心，我們就能找到尼克斯。”

“嗯。”

“儘管如此，看他移動到比最初預想的更遠的地方來看，他的狀態比想像的要好。”

在聽到像安慰一樣的低沉的聲音時，莎娜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是啊……”

她依稀地笑了笑，摟住了卡西斯的後背。

約一個小時後，傑瑞米像變成惡靈一樣出現在兩人面前。

那時，莎娜已經和卡西斯保持距離，假裝分開睡覺。

“喂，現在好了嗎？把每個角落都洗乾淨了。現在心裡舒服嗎？嗯？”

傑瑞米神采奕奕地全身滴著水而歸，像傾吐千年積怨一樣盯著卡西斯的臉龐，讓人無法言表。

但是卡西斯當然沒有理他。

他靠在牆上，只是瞥了一眼傑瑞米，然後說道。

“現在馬上換下那髒衣服吧。把身上的水都擦乾再坐下來。不要讓莎娜感覺到濕。”

“媽的，這種程度我也知道。把毛巾給我！”

聽著兩人壓低聲音吵吵鬧鬧的對話，莎娜不知不覺地用咳嗽抵擋住了要洩露的笑容。

“哦姐姐！是因為我醒的嗎？”

“傑瑞米，用這個擦。來這裡烤烤火。”

三人整理好位置後再次出發是在傑瑞米把身體完全晾乾之後。

傑瑞米仍然怒視著要殺死卡西斯，但他只是在背後咬牙切齒沒有再對他挑起是非。

不知不覺間，雨完全停了，烏雲也消失了，天空中升起了一輪明月。

他們又摸索著尼克斯的蹤跡移動了。

當晨光開始籠罩世界時，他們最終踏上的是加斯托爾的領域。

***

“不是，那個人偶身體真的不好嗎為什麼會跑到這麼遠？”

傑瑞米一踏上加斯托爾的土地，臉上就微微起皺。

“ 再加上為什麼偏偏是加斯托爾？我還是不太喜歡那個紅色的東西。”

他不滿地踢出去的一塊石頭向前骨碌滾了。

尼克斯在下雨的大地上留下的模糊的蹤跡連接到了加斯托爾的區域內。

傑瑞米想起不久前在世界樹看到的琉扎克．加斯托爾，皺起了眉頭。

雖然偶爾會與加斯托爾結盟，在這次聯誼會上也沒有與接班人琉扎克發生任何摩擦，但依然感到難以釋懷。

不知怎麼了，總感覺與敵人的加斯托爾不太合拍。

也許是因為在去年冬季的和解會上第一次見到琉扎克時，因為有爭執，所以對他的第一印象很一般。

當然，首先發起爭執的一方是傑瑞米，但他卻像早就忘記過去一樣嘟囔。

說真的，這麼算來，青、白、赤、黃、黑都沒有尼克斯可去的地方。

而且除了黑之的阿格里奇之外，沒有任何地方能讓傑瑞米的心情愉快。

但理所當然的是，尼克斯絕對不會主動來到阿格里奇的領域。

 

09

“即使這樣，因為行跡仍與週邊相連，所以不會直接與加斯多爾人見面吧。”

莎娜像安慰傑瑞米一樣那樣說完後就往前走了。

“嗯，姐姐說的對！我也不是不想去的意思。”

傑瑞米也停止了嘀咕，呼噠噠地跟在後面。

那時，卡西斯略過了傑瑞米向前走去了。

“最終還是會去，你的話可真多啊，傑瑞米．阿格里奇。”

同時，留在傑瑞米耳朵裡的低沉的聲音很刺耳。

瞬間傑瑞米的眼睛一下子抬了起來。

當然，他也覺得在莎娜面前抱怨了太多，所以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後來才看了莎娜的眼色，這是事實。

但是，被卡西斯指責是另一回事。

當時，卡西斯嘴癢想馬上罵他，但卡西斯已經站在了莎娜的旁邊。

所以傑瑞米用火辣辣的眼睛盯著卡西斯的後腦勺。

***

“姐姐那個好像是琉扎克．加斯托爾吧？”

但是人生還是無法預測。

並不是所有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

在向加斯托爾的週邊再移動兩天時，眼前出現一片廣闊的荒野。

尼克斯的蹤跡以那個地方為起點被切斷了。

荒廢的土地前，有一群人搭建帳篷，正在野營。

大約在30人左右。

但是裡面有熟悉的面孔。

“加斯托爾的地比想像中還要小嗎？怎麼可能在這裡見面？”

傑瑞米咂著舌頭自言自語。

莎娜也發現了琉扎克．加斯托爾，並稍微皺了一下眉頭。

“這一帶是什麼東西都沒有的荒野平原，現在看來這裡來人，無論去哪裡是不可能看不到的，很引人注目。”

卡西斯環顧四周，把目光再次轉向莎娜說。

“雖然正面突破也不是壞事，但如果不願意與加斯托爾相遇的話，那就讓我先去引誘他往其他方向走。”

"哼，就在那兒裝了不起。趕兔子我可比你做得還好……”

“這段時間，你和傑瑞米．阿格里奇兩個人先去找尼克斯吧。”

傑瑞米想像往常一樣裝沒有聽到卡西斯說的話，或者總唱反調。但聽到了卡西斯這麼說，傑瑞米趕緊閉上了嘴。

卡西斯像往常一樣無視了這樣的傑瑞米。

在這旅程中，所有的決定權都歸莎娜所有。

於是卡西斯像徵求意見一樣看了莎娜的臉。

莎娜俯瞰著遠方的人們，然後把目光轉向了那片乾涸的土地上。

尼克斯顯然已經進入了那片荒地。

太陽漸漸下山，染紅的荒地顯得粗糙而貧瘠。

不知為什麼，預感現在那裡是尼克斯選擇自己死去的最後一個場所。

卡西斯似乎也有類似的感覺。

接著，莎娜停下的腳步又向前挪動。

“不，就堂堂正正地走吧。來到這裡，繞遠路也是浪費時間。”

而且按照莎娜的想法，即使現在遇到琉扎克也不會發生尷尬的事情。

就這樣，三人走近了成群結隊的人。

第一個發現他們接近的男子到琉扎克那裡報了信。

皺眉的他的眼睛最先觸碰到摘掉披風帽子露臉的傑瑞米。

“傑瑞米．阿格里奇？”

當然，他立刻露出懷疑自己眼睛的表情。

接著確認了莎娜和卡西斯之後更是如此。

“包括阿格里奇小姐和佩德里安的貴公子？不是，三個人為什麼在這裡……”

“喂，你應該叫阿格里奇的領導們。”

在這種情況下，傑瑞米還抓住機會，糾正了從琉扎克口中出現的錯誤稱呼。

“在世界樹見面後，又這麼見面了，琉扎克．加斯托爾。”

接著，卡西斯向琉扎克致意。

莎娜也摘下披風帽向前走。

琉扎克嚇得啞口無言時，他旁邊的一名男子問道。

“琉扎克，是你認識的人嗎？”

剛才最先發現三個人後告訴琉扎克的就是那個男人。

中年漢子就像得了重病一樣，身體乾瘦，臉色也不好。

但奇怪的是，對待琉扎克的態度比在遠處觀察到的其他人要親切。

那一點引人注目。

在男人開口的瞬間，琉扎克的臉龐變得像石頭一樣堅硬，也同樣奇特。

“請進裡面。客人我來迎接就行。”

男子二話不說，向琉扎克面前的他們三人微微點頭致意後離開了座位。

“你們怎麼會到這兒來啊？來之前也沒有傳來任何消息，您有什麼事來找我嗎？”

不知怎麼的，琉扎克有些拘謹地轉過身來。

“雖然沒有什麼可招待的，但請進到裡面說吧。”

"不，因為有爭分奪秒的重要事情，所以人事調整推遲到下次。”

但是，聽到莎娜的話，琉扎克想把他們帶到帳篷裡，但最後還是停了下來。

“因為有人需要緊急尋找，所以沒能提前告知您，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踏入加斯托爾的領域，也請您諒解。”

“有需要找的人嗎，在這片土地上嗎？”

當時，琉扎克也意識到，三個人並不是來這裡見他。

帶著疑問的眼珠移到了旁邊的荒地上。

琉扎克是在世界樹結束會議回到加斯托爾之後來到這裡。

“這前面是禁止出入區域。我在這裡停留的幾天裡，沒有注意到有人……即使這樣，只要你們說出長相和衣著，我們就會釋放我方人員幫助搜救。”

“雖然感謝您的好意，但沒關係。搜索人員就算了，只要允許我們進入限制區域，我們就可以親自去尋找。”

莎娜拒絕了琉扎克的勸告。

因為官方說尼克斯已經死了。

因此，她無法借助加斯托爾的手找到他。

琉扎克呆呆地看著莎娜和他身邊的兩人。

但並不是因為他們感到不快，而是好像在想什麼。

因為他們突然出現，他好像在考慮是否應該接受要求外部人員進入限制區域的莎娜的請求。

隨後，琉扎克似乎下定決心，嘴唇慢慢地張開了。

“其實你們剛才看到的人就是我的父親。”

從他嘴裡說出的一句意外話，這下三個人有點吃驚。

和琉扎克一點都不像的那個男人竟然是他的父親。

並不是只想著外貌。

與只要靜靜地站著就會散發出強烈氣息的琉扎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的父親全身都披著一種柔弱的氣氛，讓人感覺有些發白。

再加上現在聽到琉扎克說的話後，確信了。

剛才確認的男子病態明顯是因為吸毒的後遺症。

因為早就知道了加斯托爾的情況，所以現在也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情。

“現在這裡已經是是荒廢已久的荒地，這裡原來是我父親幾年前計劃負責開墾工作的土地。”

“原來如此。”

“但由於各種原因最終沒有實施，直到最近才重新著手。”

在那裡稍作停頓的琉扎克又接著說道。

“ 雖然您剛才看到後有所猜測……我父親長期都沒有好轉，他的病情開始恢復最大的原因是。”

當然，正如莎娜所推測的那樣，這種病症確實符合了因吸毒而引起的症狀和後遺症。

琉扎克的父親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沉迷於賭博和毒品的那種令人厭惡的人。

在琉扎克比現在小的時候，他還是加斯托的家臣，是值得尊敬的父親。

作為一名年輕學者，他經常在琉扎克面前充滿活力地說： “正在尋找辦法，把佔據加斯托三成貧瘠的土地變成綠色空間。”

但是，自從巴德里薩接替琉扎克的外祖父成為加斯托爾的首領後，巴德里薩逐漸發生了變化。

結果，他對自己的妻子感到自卑，令家人感到不幸，甚至自己也垮掉了，是一個醜陋的男人。

巴德里薩不久前決定和他離婚。

阿格里奇按照約定送來的解毒劑的效果比預想的要好。

得益於此，夫妻倆帶著理性進行了久違的對話。

當然，這不是服用一兩次解毒劑就能解決的問題，因此要想使身體恢複正常需要很長時間。

琉扎克的父親似乎也領悟到了很多，沉著地接受了巴德里薩的決定。

雖說這不是在可以分辨事理的情況下犯下的罪行，但毒藥是家人們也中毒，危及了家族，因此事實上他應該被永久驅逐出境。

但是，巴德里薩剝奪了琉扎克父親迄今為止的所有權力，並對其處以無期限的終身流放刑。

被定為流放地正是幾年前中斷開墾的不毛之地。

巴德里薩命令他重新開墾這塊不知需要多長時間的土地。

這是巴德里薩給予他的、迄今為止的罪過的最後一次機會。

琉扎克的父親甘願接受它。

最後，琉扎克陪同他親自來到這裡。

“這次阿格里奇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

托莎娜和傑瑞米之福，琉扎克不再蔑視父親。

當然，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再次尊敬他，但僅從他身上能看出積極變化的可能性這一點來看，他的未來就更有希望了。

“本來這裡是嚴格禁止異鄉人出入的限制區域，但是可以進去。別問其他情況了。”

於是，琉扎克二話不說，讓出了他們的路。

因為欠阿格里奇人情，這種事幫幾次都行。

三人向琉扎克表示感謝後，進入了禁止出入的荒地。

卡西斯似乎不知道阿格里奇和加斯托爾之間的事，露出了一副不知內情的面孔。

但是不知為什麼卡西斯能從感覺上，猜測到內幕。

但由於他沒有先開口，所以莎娜和傑瑞米也沒有做出其他解釋。

“原來他是個純真的傢伙。”

在後面，傑瑞米反復咀嚼著與琉扎克的會面，咋舌道。

本來就很忙，卻說了很多沒有用的故事。

加之一看，加斯托爾的鬼臉就長成那個樣子，也是因為他的弱不禁風的父親。

那麼在達到這個地步之前，更早地收拾不就好了嗎？

就像他們在阿格里奇果斷地處理了蘭特一樣。

‘哼，果然比那些陰森森的赤之傢伙還要好啊。不管怎麼看，五個家族中，只有我和姐姐是最聰明的。’

傑瑞米聳了聳肩，如果別人聽到了這話，肯定會氣死。

就連莎娜也會無奈地說：“傑瑞米，你可真無聊啊。”

總之，他們就這樣穿越了屬於加斯托爾週邊地帶的荒地。

越往深處移動，越能發現枯萎的古樹、稀疏的生長草和老建築殘片般的空地痕跡。

荒涼的風沙吹進鼻孔和嘴裡，他們不得不用披風遮住臉。

使用了好幾下毒蝴蝶。

但是在被飛揚的沙子覆蓋的土地上，沒有發現任何尼克斯的蹤跡。

毫無用處，沒有一點收穫。就這樣每天的白天和夜晚過去了。

在這荒廢的土地上比想像中花費的時間要長。

“莎娜。“

卡西斯突然叫了莎娜。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與現在的感覺有些不同。

感到有什麼東西的莎娜停下在周圍搜索，轉過頭來。

卡西斯靜靜地站在遠處等待著莎娜。

看到他的披風在灰濛濛的風中搖曳。

腳底被滾動的沙子遮住了，幾乎沒有進入視野。

卡西斯站立的地方是一片廢墟，被碎石、腐爛的木頭洞口和乾草覆蓋，幾乎是垃圾堆。

莎娜在遠處靜靜地看著，然後就靠近卡西斯。

不知何時，傑瑞米也停止翻找其他地方，看著兩人所在的地方。

轉彎。

重新刮來的風使部分灰濛濛的空氣被吹來，卡西斯腳下的模樣暫時浮現在眼前。

莎娜終於站在他面前。

蜷縮著一半被沙土掩埋的身體，像睡著了一樣閉著眼睛的人。

這是她在找的尼克斯。

 

10

尼克斯感到他快死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近10年後，身體機能迅速停止。

當初沒有想過去找諾爾。

他希望就這樣不要被任何人看到，就像從一開始，他的存在就像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一樣，變成灰塵消失。

為了盡可能遠離莎娜曾經的中立區域和阿格里奇，他有一段時間不停地向前看。

最後，因疲憊而停下腳步的地方是四處散落的滿是沙子的廢墟。

幾乎在沙漠化土地上，每當吹來乾燥的風時，他的破舊的身體就像這裡的一部分一樣被飛來的沙子所覆蓋。

尼克斯決定在這裡等待自己的最後一刻。

已經筋疲力盡了，再也不想動一根手指了。

就這樣暈倒，昏迷了幾天，然後又醒過來。

然而，在某個瞬間，當他驚嘆地睜開眼睛時，他面前有莎娜。

黑色披風和從外面流出的長金色頭髮夾雜在灰褐色的沙風中飄舞，宛如一座海市蜃樓。

這時，面無表情地凝視尼克斯的莎娜的嘴唇變得很小。

“還活著呢。剛開始因為沒有動靜，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但是，在耳邊響起低沉的聲音的瞬間，尼克斯意識到這是真實情況。

沒有焦點的尼克斯的眼睛慢慢睜開了。

“什麼呀，為什麼…”

他似乎不相信現在的情況，呆呆地躺著結結巴巴，後來突然猛地站了起來。

“為什麼……你為什麼在這裡？”

因為有一段時間沒有開口說話，粗重的嗓音瑟瑟發抖。

“ 不會吧，你到這兒來找我了…？”

莎娜靜靜地俯視著那種尼克斯。

從衣服外露出的他的臉上畫著比之前更明顯的裂縫。

蒼白的皮膚上到處都刻著裂縫，就像完全碎掉之前的玻璃碗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當初我已經從你眼前消失了，但是為什麼…”

尼克斯不僅是聲音，全身顫抖，隨意說出了沒有經過大腦的話。

看著這一幕，莎娜終於開口說話了。

“不管你是阿斯還是尼克斯，現在都無所謂了。”

這是很難輕易掌握真實意圖的麻木的聲音。

但是，被風沙遮擋得灰濛濛的，依然散發著鮮明的光芒的紅色瞳孔中，融入了比任何時候都強烈的感情。

“但是你死的時候還是要死在我眼前。”

接著，尼克斯聽到了刺中心臟的話，呆呆地望著莎娜，臉色扭曲了。

他露出了既生氣又想哭的表情，嘴唇微微一動。

莎娜不等回答，伸手拉著尼克斯的手。

但是尼克斯沒有按照她的意願從座位上站起來。

更正確的說法是沒能做到。

在腿用力踩地的一刹那，他的左腳腳踝底部啪啦啪啦地碎了，和沙子一起散開了。

莎娜的動作戛然而止。

她把目光從空蕩蕩的尼克斯的腳腕上滑落下來，似乎都忘了眨眼。

面對這樣的莎娜，尼克斯的表情反而變得冷靜起來。

“就這麼放過我吧。”

接著從他嘴裡流出的也是沒有感情的平靜的聲音。

“我要在這裡安靜地消失。反正我的時間不多了。”

尼克斯是知道他快要死了，他現在擁有著接受這一結果的人才能擁有的那種豁然。

那張毫無毒性、只是平靜的臉龐看起來的尼克斯更像阿斯。

相反，他似乎要安慰莎娜。

“我…應該說過吧。”

但是莎娜固執地不放開尼克斯的手臂。

“死也要死在我眼前。”

尼克斯注意到莎娜絕不會放棄他。

這方面和他所認識的小時候的她一模一樣。

瞬間，從脖子裡突然冒出什麼東西，尼克斯咬緊了嘴唇。

旁邊的卡西斯走近莎娜，幫助他扶起尼克斯。

但是，傑瑞米阻止了他繼續背尼克斯。

卡西斯在看到傑瑞米堅定的臉後平靜地退了下來。

傑瑞米代替卡西斯，低調地背上了尼克斯。

“現在才回來嗎？聽說明天開始會有沙暴，所以當時就想著再晚一點就派人去。”

傍晚時分從荒野回來時，琉扎克還在那裡等著他們。

已經過去兩天左右了，琉扎克似乎非常擔心他們。

“幸好發現了要找的人。”

琉扎克的視線盯著傑瑞米背後的尼克斯。

身上都是灰塵，尼克斯也沒有什麼不同。

加之卡西斯將他的披風披在尼克斯身上，臉部和身體大部分被遮擋。

但是，琉扎克從他身上感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感覺，皺起了眉頭。

被傑瑞米背在背上的那個人不知怎麼地散發出一種奇怪的氣味。

雖然這麼單純地看，是不出來是男是女，但體格與傑瑞米．阿格里奇大致相似。

從沾有沙子的披風下露出的頭髮看起來像莎娜的金髮。

雖然卡西斯戴著披風帽子，讓人分不清是不是看對了。

琉扎克的臉瞬間變得僵硬。

他一會兒用銳利的目光凝視傑瑞米背後的人，看著莎娜問道。

“或許需要我的幫助嗎？”

這次也沒有對他們的行蹤和新出現的異鄉人提出任何問題。

莎娜也沒有多說，只是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借一些可以快速移動的交通工具。”

這次沒有拒絕琉扎克的好意，而是接受了。

“知道了。”

琉扎克二話不說，讓出了在帳篷旁的馬和馬車，還有把馬車開到目的地的人。

他們相約而別。

***

在乘坐馬車移動的過程中，尼克斯的身體也沒有停止崩塌。

“能堅持到中立區域的話，就能讓母親看到了吧。”

被披風裹在馬車角落裡的尼克斯聽到莎娜的話後，把後背豎了起來。

但是，他馬上以堅決的語氣拒絕了這一提議，好像沒有從來都沒有動搖過一樣。

“不要，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在母親面前…”

“不要擔心，我也不想讓母親看到現在的你。但是，如果你在遠處看母親的話，我可以允許你看。”

之後，馬車內靜默無聲。

只有尼克斯的各種呼吸聲在安靜的空氣中傳播開來。

但隨後，從披著的披風中傳來了搖晃的聲音。

“你真是個傻子。”

默默望著窗外的莎娜過了一會兒簡短地回答了。

“我也知道。”

“呆頭呆腦的…”

莎娜沒有回頭看用沉睡的聲音喃喃自語的尼克斯。

坐在對面的卡西斯和傑瑞米都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各自把視線放在窗外。

卡西斯抽空給尼克斯注入氣息，但效果還是很差。

被披風遮擋的尼克斯的身體越來越小了。

衣服下部被砸碎的肉體殘骸像沙堆一樣一點一點地傾瀉下來。

有一陣子馬不停蹄地開著馬車，但還是需要馬休息的時間。

雖然路途繁忙，但是比起他們帶著尼克斯走幾天，當然用馬車移動更快。

馬休息的時候，莎娜和其他人也走出馬車，放鬆了身體。

尼克斯在座位上不動更好，所以他就在馬車裡。

但是莎娜打開了馬車的大門。

然後靠在旁邊的土地上休息。

尼克斯將打開的門外的莎娜的側臉安靜地放在了視野中。

“你死前最後一次參加月度評價時，看到了誰的幻影？”

在此過程中，莎娜好像發現了尼克斯在看他問題，突然問了他問題。

聽到這一問題的尼克斯的身體一激靈。

但是，他很快就恢復了冷靜。

“不知道，我不記得那個了。”

尼克斯很會說謊。

相反，阿斯卻不怎麼會說謊。

現在他說的是謊話，莎娜感受到了。

“怎麼，你覺得是你的幻影嗎？”

尼克斯似乎要問什麼似的，以無心的語氣結束了談話。

他似乎沒有心思再談論現在的話題，把目光轉向了別的地方。

莎娜俯視著卡西斯遞給她的水瓶，再次開口了。

“我是看到了你的幻影。”

在那一瞬間尼克斯的身體變得僵硬。

從披風下出來的手瑟瑟發抖，在感受到莎娜視線的瞬間就躲進了衣角。

外邊又掉了一些碎屑。

莎娜平靜地補充說：“就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

“所以我親手殺了你。”

從尼克斯傳來的感情風波逐漸平息。

過了一會兒，他用明顯平靜的聲音稱讚了莎娜。

“是嗎？做得好！”

“是吧？”

“在這種情況下，15歲的孩子還能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要按照指示去做。反正都是幻影的嘛。也不是真的殺了人。”

這與莎娜以前給15歲的傑瑞米說的話相似。

雖然自己因未能完成這個任務而死，但他卻像理所當然地肯定了莎娜所做的事情。

又是一陣沉默。閉嘴的莎娜的嘴唇在稍後再次張開。

“我從你死後開始就受教育，真的很努力生活來著。”

“原來如此，真是萬幸。”

“月度評價時也是第二名，也多次參加了你從未去過的大晚餐。”

“真的嗎？那真是太厲害了。”

“雖然從未戰勝過迪恩。”

“他本來從小就和普通人不一樣。通過努力成長起來的你更了不起。”

不知不覺中，兩人以相當自然的樣子聊起了往事。

尼克斯就像對待作為哥哥的妹妹一樣，每當莎娜說完一句話時，他就會稱讚她，安慰她。

好像完了硬說自己不是阿斯的樣子。

尼克斯似乎已經不再對迪恩感到恐懼了。

似乎也沒有怨恨將他變成這樣的人。

中間傑瑞米沒有眼力見地想重新上馬車，走近了兩人所在的地方，但卡西斯攔住了。

當然，傑瑞米睜著眼睛在掙扎。

但是卡西斯卻紋絲不動。

他帶著傑瑞米拉開了與馬車的距離。

“到目前為止，真的發生了很多事情。”

從莎娜那裡聽到蘭特死去的尼克斯沉默了一段時間後，立即低沉地吐出了沉悶的聲音。

“真的很多……應該很辛苦吧。”

莎娜並沒有把視線轉向尼克斯所在的地方，而是用深紫色的天空照亮了雙眼。

“並沒有那麼累…”

立刻感覺乾燥的無動於衷的聲音在微溫的空氣中靜靜地擴散開來。

“即使沒有你，母親和我都過得很好，以後也會這樣。”

從某種角度看，這是冷靜的內容。

但是尼克斯不知道莎娜到底想跟他說什麼。

“是啊…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所以尼克斯只是偷偷地裝滿了與那個記憶中的小女孩的回憶，這樣低語道。

從遠處風吹來了風，兩人的金髮飄舞。

莎娜的長髮被推到尼克斯所在的地方，在近處晃動著視線。

尼克斯想觸碰它，無意中抬起胳膊，很快發現他的手的長度已經沒有那麼長了，所以於是又躲進了斗篷裡。

剩下的時間就像手中的流水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但是現在，阿斯和尼克斯並不孤單。

 

11

“喂！”

莎娜暫時離開時，傑瑞米靠近尼克斯。

“不管你他媽是阿斯，還是尼克斯，別在那兒胡說八道。”

他假裝很親切地幫尼克斯整理衣服，人為地微笑著。

“因為是莎娜姐姐想要的，所以我也默不作聲地跟著做，但如果不想在死前看到對你兇狠的樣子，就自己看著辦吧。”

但是，傑瑞米口中說出的話卻是陰森森的威脅。

“反正就是落後的人，就要像落後的人一樣，想著別人好好地死去。不要做在我姐姐心裡釘釘子的事情。”

現在再多說也覺得嘴疼，但在傑瑞米的世界裡，只有莎娜一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因為傑瑞米知道對莎娜來說阿斯是具有特別意義的存在，所以像卡西斯．佩德里安一樣，對刺眼的尼克斯就這樣置之不理。

但是傑瑞米還沒有承認這個人偶是阿斯，即使承認，也不喜歡把它放在莎娜的旁邊。

看到他好像馬上就會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後，更是感到氣喘吁吁。

如果這個人偶死前因為對自己的處境感到悲觀，在莎娜面前哀嘆，說不想死，就拖拖拉拉，看到這些，莎娜的心情又該有多沉重呢？

不，倒不如拖拖拉拉就好了。

面對即將死亡的人，傑瑞米看到了多少變得迫切而卑鄙的人呢。

一想到這些，還是覺得這個人偶沒死很可惜，就應該在他們沒有發現之前死去。

“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有沒有打開你的耳朵好好聽啊？你剩下的時間相當於是我姐姐給的，所以不要無謂地胡思亂想，要抱著每分每秒都要流淚的感謝之心，趴在床上。”

最後，傑瑞米威脅著說了帶有警告意味的話，緊緊抓住尼克斯的衣領。

“要記住，我一直在關注你。在以後移動到中立區域的期間，要會在我姐姐面前小心行動，小心說話...”

呼嚕嚕！

就在那一瞬間，尼克斯的臉部表面被嚴重破壞，掉到了傑瑞米的手背上。

“呵，媽的，這什麼呀……！”

傑瑞米嚇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什麼，什麼，媽的……！只是稍微拉了一下衣服，怎麼就碎裂了，還鬧哄哄的？”

他趕緊放下手中的衣領，慌慌張張地看著尼克斯的臉。

“喂喂，這不是因為我吧？是吧？嗯？快說啊！”

雖然想盡辦法撿起掉落的碎片，使其恢復原狀，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即使不是這樣，碎塊的肉體碎片在傑瑞米的手一碰就完全碎了。

看到它，傑瑞米又發出一聲喘不過氣來的聲音

尼克斯看著好像從來都沒有威脅過自己，坐立不安的傑瑞米感覺有些可笑。

“媽，媽的。就算是因為我才變成這樣，你也不要對姐姐說，你！卑鄙地告狀會死的。千萬別忘了剛才我說的話……！”

最終傑瑞米選擇的是在莎娜到來之前趕緊躲開。

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忘記瞪著眼睛警告尼克斯。

他飛快地從馬車上跳下來，一溜煙地逃走了。

尼克斯將像風一樣出現，像風一樣遠去的傑瑞米背影呆呆地放在眼裡。

小流鼻涕男孩的樣子被蒙在上面。

剛開始記憶模糊，但分明是小時候莎娜特別在意，背著別人偷偷照顧他的同父異母弟弟。

隨著時間的推移，尼克斯夢裡出現一個越來越清晰的阿斯。

最近，夢裡的小時候的記憶也相當具體，很多時候會陷入既陌生又思念的感傷之中。

例如像現在這樣……

“只是暫時轉移視線而已，卻抓住這個機會，真像傑瑞米．阿格里奇啊。”

這時，有人擋住了尼克斯的視線。

毫無表情地出現在對面的椅子上的是卡西斯。

“做事總是不嚴謹。”

他把被傑瑞米抓住衣領時脫落的尼克斯用披風帽再次壓低了。

尼克斯已經崩潰一半以上，他的臉被黑布遮住了

卡西斯與裝模作樣的傑瑞米不同，他真的給尼克斯的衣著打扮打理得很端莊。

被抓過的衣領已經變得很整齊，也把掉落的碎片重組了。

當尼克斯靜靜地看著他下巴下移動的手時，耳邊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但是傑瑞米．阿格里奇的話並沒有完全錯。對於他所擔心的部分，我也同意。”

正如這句話所感受到的那樣，尼克斯明白卡西斯的行為也不是出於其他友好的感情。

“看來你自己好像也充分的意識到了，所以我也不會多加一些忠告了。”

現在卡西斯代替傑瑞米進行善後處理的原因也是為了盡可能不讓莎娜看到他破了的臉龐。

當卡西斯終於把該做的事都做完時，尼克斯衝動地問道。

“卡西斯．佩德里安，你為什麼不勸阻她？”

對他來說，無法理解與莎娜同行的卡西斯。

如果像現在這樣擔心與尼克斯見面帶來的影響，難道不應該阻止她嗎？

“要麼一開始就說服她，要麼中途妨礙她，至少應該不讓她來到我所在的地方。”

“是啊，這不就是你戰勝最初的固執，最終跟隨她來到這裡的原因嗎？”

但是卡西斯接著說了，聽到了卡西斯的話，尼克斯的嘴再次閉上了。

“當時你認為不讓莎娜看到你死去的模樣是你能做的最好的方法，我沒有阻止你也是因為內心同意了這一點。”

事實上，雖然這個想法還沒有改變，但卡西斯低調地補充道。

“但是莎娜不願意，所以只能接受。”

他的臉上隱隱約約地流露出與吞咽苦東西時相似的表情。

卡西斯的目光投向了遠處的莎娜。

她不知不覺地回來了，正在和傑瑞米聊天。

卡西斯突然想起了不久前在阿格里奇與莎娜見面時的情景。

在蘭特．阿格里奇的辦公室裡看到的月光下的淚水，讓他的內心瞬間變得空蕩蕩的。

也許卡西斯直到死也不會忘記喝醉後哭著的莎娜的臉龐。

“莎娜說，不管你是阿斯還是尼克斯，她都無所謂。所以你和我也不必再計較這些。”

如果這是莎娜最終得出的結論，而且是她想要的，卡西斯只能拼命地幫助她。

“按照莎娜的要求再堅持一段時間吧。因為她最後一定有想讓你看到的人。”

尼克斯將視線牢牢地鎖定在能聽到卡西斯聲音的地方。

因為幾乎到鼻子的披風，在他眼裡只能看到坐在前面的人下班身。

突然間，尼克斯的嘴唇似乎想對卡西斯說什麼，但他的嘴唇卻停止了活動。

雖然尼克斯有幾句話想說，但現在似乎不適合從他口中說出任何話。

再加上現在尼克斯所處的立場，真的不適合多說話。

所以尼克斯沒有對剛從座位上站起來的卡西斯說其他話。

“以後幫我告訴希薇婭，對不起。”

這是他日前在世界樹試圖綁架她的道歉。

如果可以的話，他想直接告訴希薇婭，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好的。”

卡西斯靜靜地看著尼克斯，然後簡短地回了一句。

隨後，從馬車上下來的卡西斯走近了莎娜。

莎娜也發現了這樣的他，並轉過頭來。

“卡西斯，現在我派蝴蝶去看看路，從江下游向右走，這樣可以縮短時間。”

她剛才把對傑瑞米說的話告訴了卡西斯。

莎娜身邊的傑瑞米向靠近的卡西斯投來戒備的目光。

但是卡西斯沒有告訴莎娜，傑瑞米和尼克斯之間發生的事情。

“那現在就出發吧。因為我剛才去恢復了馬的體力。”

“姐姐，我剛才也給馬餵了水，餵了馬回來！”

“好吧，謝謝你們兩個人。”

在太陽完全落山前，他們又坐上馬車趕路了。

於是他們終於到達靠近目的地的中立區域，又過了兩天又長又短的時間。

***

尼克斯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熟睡中度過，令傑瑞米的“威脅”黯然失色。

還節約了所有眨眼的動力，似乎想把剩下的生命維持到最大限度。

因此，莎娜能夠與尼克斯進行短暫的面對面對話，直到兩天前的晚上。

“起床了。”

今天，尼克斯仍沉浸在睡夢中，被多次叫醒他的聲音驚醒。

從厚重的眼皮中間映出了莎娜的臉。

“到了，要從這裡開始走。”

他像行李一樣抬起來搬到外面去了。

在此期間，他仍然精神恍惚。

接著又重複了下去。

事實上，尼克斯的身體早就達到了極限。

儘管如此，能堅持到現在是因為莎娜。

當然，在斷氣之前哪怕只有一次也想見到母親也是真的，但比起這些，對莎娜的愧疚和依戀之情更大。

即使說是因為最後的義務感也好。

因為這是他能為找到尼克斯帶到這裡來的莎娜做的最後一件事。

但尼克斯突然意識到，現在把他抬起來移動的是莎娜。

“應該很重吧，還是讓別人背著吧。”

但是尼克斯的聲音是非常微弱的聲音，所以可能莎娜是聽不到的。

但過了一會兒，尼克斯的頭上響起了小聲細語。

“沒有你想的那麼重。”

向前邁出的每一步，破碎的尼克斯殘骸都被風吹散。

他的身體現在大部分已經消失，甚至連莎娜也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輕鬆地抬起來。

聽到莎娜的話，尼克斯微微一笑。

他瘦小的身體幫助了莎娜，那是一件幸事。

下一瞬間，與低頭的莎娜對視了。

“還要睡嗎？”

正如這句話所說，眼皮再次變得沉重，尼克斯無法長時間面對從光線間蔓延的面孔。

 

12

唰啊啊……

那麼在尼克斯剛剛閉上眼睛時，突然不知從哪兒吹來了風，輕輕掃過了他的臉。

“睜開眼睛。”

微妙刺激鄉愁的充滿思念感的空氣讓鼻尖癢癢。

“現在快到了。看那邊。”

尼克斯被莎娜的聲音擠著細瞇瞇地睜開了眼睛。

耀眼的光芒仿佛在等待著似的從中間鑽了進來。

最先看到的是覆蓋山坡的草像草綠色的大海一樣在眼前波濤洶湧。

然後……

“啊……”

在耀眼的陽光下，映出了熟悉的女人的身影。

金色的頭髮從掛在晾衣繩上的白色搖曳的布縫中飄過。

雖然比他記憶中年長，但尼克斯不可能認不出她。

是母親。

真是母親啊…….

尼克斯呆呆地望著遠處俯瞰的風景。

榭菈站在蔚藍的天空下，沒有一絲雲彩，她現在的樣子就像做夢一樣。

沒見到她幾乎已經有十年了。

不知什麼時候尼克斯已經在哭了。

聲帶底下流出了壓抑的哭聲。

莎娜的話是對的。

他是阿斯還是尼克斯，這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這些刻骨銘心的悲傷、喜悅和思念已經都屬於他了。

但就在那時，榭菈回過頭來看他，好像感覺到了他的視線一樣。

目不暇給。

尼克斯不知不覺地縮起身子來。

但是下一瞬間……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在他眼中，母親的臉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榭菈放下手中的籃子，向他張開雙臂。

就像小時候經常抱阿斯一樣。

不知不覺間，首先走近榭菈的莎娜也回頭了尼克斯。

好像是在催他一定要快點來。

尼克斯無意中向前邁出了一步。

為了抓住兩人伸出的手，他伸出了雙臂。

猛然一驚，俯身一看，分明是完全破碎的手又出現了。

但還是跑向了眼前等著他的人。

尼克斯在一片搖曳的草地之間蹣跚而行，很快就跑到了氣喘吁吁的地步。

每向前邁出一步，尼克斯的時間就會倒流。

當他最終投入榭菈的懷抱時，他完全回到了孩子的樣子。

比死前更小的時候，也許是阿斯生活期間最幸福的時候。

他被榭菈抱住哭了起來。

念叨了無數遍想念她的話。

同樣，好像變年輕的母親親切地擁抱了他。

小得讓人認出來的莎娜也在旁邊抱住他，然後拉了兩人的手。

他們前面是一片美麗的花園。

尼克斯被他所愛的人圍住，哭著哭著就笑出來了。

莎娜走近他，將一隻小手揉搓而成的花冠戴在頭上。

仰望他，笑盈盈的臉上沒有一絲陰影，非常明朗。

尼克斯還沉浸在激動的幸福中哭泣著，不久前對卡西斯．佩德里安說了不該說的話。

莎娜，幸好你不是一個人。

你身邊有好人，不知道有多安心。

而且現在你已經成為了不需要我這樣的人了..。

因為我不能再陪在你母親身邊了。

而且此時此刻，尼克斯已不再是一個人了。

孤獨的時光，現在他與愛的母親和妹妹再次相遇。

他和兩個人一起在充滿回憶的美麗花叢中度過了很長時間，很快累得躺在了中間。

現在是睡午覺的時間。

躺在兩邊的榭菈和莎娜親吻了他的臉頰，親切地打了招呼。

晚安，做個好夢。然後。

隨著搖籃曲般流淌的柔和的細語，圍繞尼克斯的花朵翩翩起舞。

現在他真的太幸福了，一點迷戀都沒有了…

尼克斯就這樣在莎娜的幻影中帶著甜美的微笑死去。

低著身子坐在地上的莎娜身邊，一隻隻紅色的蝴蝶一個個飛了起來。

周圍盛開的芬芳的花和散落的蝴蝶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裡只有錯落有致的草在發出冷漠的噪音搖晃著。

落在莎娜膝蓋上的空衣物和中間有灰色粉末隨風飄舞。

最終，尼克斯沒能堅持到榭菈所在的地方。

另外，對於莎娜的“還要睡嗎？"

的提問，尼克斯沒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淡淡一笑，這是尼克斯保持意識時做的最後一件事。

直覺到了結局的莎娜馬上拿出了幻想蝴蝶，但無法保證它是否有效。

但是過了一會兒，尼克斯的臉上露出了春光般的微笑……

莎娜發現他看到了他想看到的畫面。

之後尼克斯剩下的肉體完全崩塌了。

他只留下身上的布片就變成灰了。

莎娜沒有像阿斯剛死時那樣哭。

她只是靜靜地俯瞰了尼克斯所在的地方，然後馬上動手，將衣服間殘留的灰塵等殘骸掃了過去。

身後的傑瑞米悄悄地走近幫助她。

“莎娜，這裡。”

過了一會兒，卡西斯遞給他一塊最乾淨的布。

莎娜接過它後，在布上放了尼克斯的痕跡，甚至不能稱之為遺骸。

“姐姐……沒事吧？”

看到殘碎的殘骸被封起來，傑瑞米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關係。”

莎娜悄悄地離開座位站了起來。

但她的臉上並沒有融入了惹來傑瑞米和卡西斯擔心的引人注目的表情。

“這就夠了。”

不是刻意自衛，莎娜是真心這麼想的。

這程度就夠了。

她也是，尼克斯也是。

當然，如果允許他們的時間再多一點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放下所有的迷戀，至少在最後讓他做個好夢。

一開始，莎娜並不是抱著值得期待去找尼克斯的。

無數次想過他可能已經死在她的視野之外了。

因為人生從未如此輕鬆過，所以根本就沒有時間想像美好的未來，莎娜對假設人生中最糟糕的情形也很熟悉。

但是尼克斯最終活了下來，被她發現了，而且她可以親眼看到它的盡頭。

“去母親那裡吧。”

莎娜朝著距離不遠的榭菈的住宅走去。

榭菈和瑪莉亞和貝斯一起呆在家裡。

她們看到突然到來的莎娜，似乎有些吃驚。

“莎娜，你連聯繫都沒有，怎麼回事？不…不對。你來對了。快進來吧。”

莎娜靜靜地看著出來迎接她的榭菈，向她伸出手中的東西。

“母親，這是阿斯。”

瞬間，榭菈的臉變得異常。

她似乎沒有立即理解莎娜的話。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在聽到隨後的說明後，她就像時間靜止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座位上，目不轉睛地俯視著莎娜的手。

隨後，榭菈慢慢抬起的手接過裝有阿斯殘骸的布片。

榭菈的臉像莎娜一樣沉穩。

但是接著，抱著莎娜的她的身體微微顫抖。

莎娜也舉手擁抱了榭菈。

三人相聚甚久。

以此追趕尼克斯，和他一起度過的短暫時間已經完全結束了。

莎娜心中一直懸而未決的一段往事現在也徹底了結了。

一直開著的「門」終於關上了，在上面小心地綁上結子，心情既苦澀又舒暢。

但她已經足夠滿足了，因為她再也沒有後悔了。

***

“……”

紅眼睛忽地朝窗外走去。

迪恩靜靜地注視著進入視野的風景。

他離開榭菈的住宅一轉眼已有近兩周了。

迪恩剛剛恢復到可以稍微移動身體的程度，就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停留的地方。

當然，瑪莉亞雙手歡迎他的選擇。

但此後，迪恩前往的地方並不是阿格里奇。

“……”

就像窗外有什麼東西一樣，一度像是要穿透似的固定視線的迪恩的感覺，這次有了更明顯的徵兆。

瞬間從紅眼睛有鮮明的光彩過去。

當迪恩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時，前面的格麗塞爾妲立刻發神經了。

“什麼呀？不要突然起來。現在快要結束了，一不小心就要從頭再來。”

但是，迪恩聽了格麗塞爾妲的話，在座位上一動也不動。

他陰冷地凝視著窗邊，從他口中傳出低沉的自言自語。

“蝴蝶。”

“什麼？”

“分明是毒蝴蝶。”

雖然沒有用肉眼確認，但很顯然，莎娜的毒蝴蝶就在不遠處。

格麗塞爾妲意識到迪恩有病，氣得張大了嘴。

“對了，為什麼在莎娜旁邊或者被綁繩子的狗都是這個樣子呢？真是讓人厭煩。”

哈啊，嘆了口氣地格麗塞爾妲拉住了迪恩的胳膊。

“喂，迪恩。雖然我知道，但總得等胳膊掛好再走到莎娜旁邊吧？我儘量快點給你做，你先別動。”

迪恩依然屹立在原地，只是按格麗塞爾妲的要求把胳膊固定在桌子上。

在此期間，他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窗戶。

格麗塞爾妲搖搖頭，全力投入到最後的工作中。

現在她在給迪恩的胳膊上裝假肢。

但不是一般的假肢，而是增加了各種咒術效果，像真手一樣，連一根手指也按照自己的意圖自然地移動。

在過去的兩周裡，格麗塞爾妲為了給迪恩製造這個假手，不分晝夜地畫著巫術陣，並不斷投入研究。

如果知道迪恩突然闖進家門的話，那麼她無論如何都會逃走的...…

但這已經是遲到的後悔。

“話說回來……莎娜回來了，應該是找到了那個人偶吧？”

格麗塞爾妲突然想起了剛才迪恩說過的話，不經意間喃喃自語。

不知道時機是比想像中早還是晚，無法估量。

如果回想離開這裡時最後一次看到的人偶的樣子，更是如此。

但即便如此，也沒有想到莎娜在找不到人偶的情況下，會直接放棄回來。

聽到格麗塞爾妲的話，迪恩的眼睛有些低沉。

但是，從他身上看到的其他反應卻沒有繼續下去。

因此，格麗塞爾妲也再次閉嘴，集中精神，動了手。

 

13

迪恩等格麗塞爾妲做完，就沒回過頭，徑直離開了格麗塞爾妲的家。

讓格麗塞爾妲幹這麼長時間的零報酬工作，竟然連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但也不是不知道迪恩的性格，在某些方面反而能做到這一點，儘快得從眼前消失，格麗塞爾妲是感激不盡的。

剛才因為格麗塞爾妲的失誤，畫錯了咒術的筆劃，最終從頭開始重新創作時，默默地往下看她的眼神非常冷淡。

格麗塞爾妲爽快地關上了門，享受了久違的自由。

“哈，不知為何從尼克斯的事情開始，麻煩的事情就不斷……趁這個機會搬走吧？”

但是，這種想法非常短暫。

因為她確信，無論搬到哪裡，位置都會很快被發現。

最終格麗塞爾妲咂著舌頭，回到房間裡睡了一覺。

但是躺在床上也沒有馬上閉上眼睛。

‘……難道沒有我可以去幫忙的事嗎？’

迪恩去見她的同父異母的妹妹從剛才開始就在格麗塞爾妲的腦海中佔據了很大的位置。

事實上，從上個月末最後一次見到莎娜時起，就一直很在意這一點。

俗話說，人無論認識多久，也很難能徹底的瞭解一個人……

格麗塞爾妲的同父異母的妹妹長得不像她那樣，脾氣很不好。

一個像抹布一樣的人偶在離開這所房子之前，跟她們一起過了短暫的時間的時候就知道了，莎娜是一個狠毒的人。

‘說實話，發現已經死了的可能性最大……即使運氣好，還有氣，也肯定沒有了人的樣子。’

看到莎娜明明知道這一點，卻仍然緊緊地跟在人偶後面，可見她確實有自虐的愛好。

即便如此，如果莎娜認為格麗塞爾妲的能幫助到她的話，會考慮與她同行。

但是，無論怎麼想，在她的常識範圍內都是沒有希望的事情。

而且格麗塞爾妲沒有興趣去為那些事情煩心。

這種想法至今沒有改變。

但真的很奇怪……

是不是應該保留信賴度高的自己的客觀判斷，哪怕是現在也要去看一次莎娜的雜念總是縈繞在腦海中。

即使沒有對莎娜提供實質性幫助，她也想無緣無故地探望她，這種想法她感到渾身發癢。

奇怪的是，格麗塞爾妲很好奇莎娜現在是什麼樣子。

那不是像往常一樣期待同父異母的妹妹做有趣的事情的心理。

‘什麼呀…？我好像現在很擔心她一樣。’

但是一想到這個，格麗塞爾妲的臉立刻變得不自在。

一想到不合適，就因為反感開始噁心。

是啊，那可不行。

這分明是因為沒有睡好覺。

格麗塞爾妲心情不好地蒙上了被子。

還是睡吧。如果不能得到適當的休息，判斷力就會變得模糊。

好好地睡一覺，就能重新理性地思考了。

但是，格麗塞爾妲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一直用圓溜溜的眼睛在座位上翻來覆去，過了很久才睡著。

***

在此期間，迪恩前往的地方是剛剛感受到“毒蝴蝶”氣息的場所。

在長草搖曳搖曳的山坡上，熟悉的宅邸映入眼簾。

已經預料到的地方只有一個地方，所以現在推測莎娜在哪裡並不難。

就這樣奇妙的感覺掠過了迪恩，所以他把視線往下移了。

但是，能看到的只有至今還在搖曳的綠色葉子和從中飄來的灰白色灰塵。

儘管如此，由於不知為何依然存在違和感，紅色的眼珠在周圍徘徊了一段時間。

因此，迪恩再次抬頭，朝著視線盡頭靠近的榭菈的家移動，是在過了一段時間之後。

***

莎娜的目光突然側移。

視線停留在金黃色波浪洶湧的綠色草地上。

因為走近的人沒有隱瞞他的聲息，所以感到他存在的不只是莎娜。

卡西斯和傑瑞米也暫時停下手中的事情，把目光投向了莎娜正在看的地方。

不知緣由的只有榭菈和貝斯。

從剛才開始就看榭菈的眼色的瑪莉亞多少有些急躁地向前走。

“喂，大家不口渴嗎？要不要我去拿點水來啊？”

“瑪莉亞，如果是那樣的事，我會去...。”

“不是的！貝斯，你給榭菈和莎娜打陽傘吧。”

瑪莉亞離開了目不暇接地盯著她的榭菈和貝絲的身邊。

過了一會兒，瑪莉亞在住宅前院看到熟悉的影子。

“迪恩！不是，你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來？”

她趕緊擋住了迪恩的前面。

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瑪莉亞會看榭菈的眼色了。

阿斯也是其中之一。

現在她一覺察到迪恩的存在，就一口氣跑過來，這也是其中的一環。

但是，迪恩無視擋在他面前的瑪莉亞。

隨後，他準備向莎娜所在的宅邸後面移動。

“不，孩子！趕緊給我停住！就站在那裡！你聽我說！”

瑪莉亞撲嚕撲嚕地跑過去抓住迪恩的胳膊，這時她才感到了一絲涼意。

瑪莉亞也沒多想地抓住迪恩的手臂，嚇了一跳。

“不是，這是什麼？你這麼快就長胳膊了？是在哪裡做的？做得挺像真的…啊，不！ 這不重要！”

瑪莉亞拉著迪恩講述了今天莎娜來見榭菈的原因和現在宅邸後面發生的情況。

迪恩面無表情地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他是否在聽。

就這樣，在原地待了一段時間的迪恩的腳步立刻延伸到了其他地方。

“等一下，迪恩！你又去哪兒？哎呀……！”

瑪莉亞在後面喊叫，但這一次他沒有停下來。

過了一會兒，瑪莉亞也察覺到了迪恩要去的地方。

她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勸阻兒子，然後“哎呦”地嘆了一口氣，跟在後面。

***

人都出去了，家裡空蕩蕩的。

迪恩走進宅邸，在桌子前停下了腳步。

那裡擺放著一塊折疊得漂漂亮亮的白色布片。

迪恩很清楚眼前的東西就是剛才瑪莉亞說的莎娜帶回來的阿斯的遺骸。

尾隨迪恩的瑪莉亞中途消失不見。

所以，現在有迪恩的地方非常安靜，連滾針的聲音都能聽到。

迪恩沉浸在那沉默中，靜靜地俯瞰著眼前。

最終，他下垂的胳膊慢慢移動了。

不是格麗塞爾妲製作的假手，而是用真骨和肉組成的手輕輕碰到了布塊的末端。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話，但感覺不到溫暖。

但是，迪恩似乎一定要在那裡找到什麼，手指尖上更用力。

但這次也沒有什麼感覺。

在變成一小撮粉末的阿斯身上，別說人時蘊藏的溫暖，就連小小的體積感都沒有傳達到。

啪嗒──

這時，榭菈走進了打開的大門。

她看到站在桌前的迪恩並不驚訝。

看臉色，好像已經聽某人的話以後來了這裡。

迪恩認為，或許榭菈會向他大喊“不要在阿斯面前”，或親自跑過來將他觸碰千塊布的手甩開。

“天啊！”

但是，榭菈沒有採取迪恩預測的任何行動。

“你來得正好。”

"我正要和外面聚集的人把那孩子送走呢。”

像沒有一點動搖的湖水一樣平靜的藍色瞳孔貼近了迪恩。

他耳邊傳來的聲音也沒有什麼不同。

“哪怕只是簡單一點，也想讓聚集在這裡的家人一起給他舉行葬禮。”

"如果可以的話，就拿著你面前的東西跟著我。當然，如果你不願意，可以拒絕。”

此後，榭菈靜靜地站著，等待著迪恩的答覆。

正如現在所說，真的一點也沒有從她身上看出強迫的神色。

當然，不管對方的意圖如何，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強制要求迪恩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迪恩默默地凝視著站在門邊的榭菈，然後轉過頭來。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像榭菈所說，拿起了眼前的白布片。

榭菈走在迪恩前面。

他們朝別人聚集的宅邸後面走去。

榭菈到了目的地後從迪恩那裡拿布，把它塞進一個小盒子裡。

地上已經挖了個小洞。

不久前，卡西斯準備了埋葬的位置，上面立的碑木由傑瑞米制作。

榭菈和莎娜把小盒子當做了棺材，在裡面放入了尼克斯最後穿過的破舊的衣服，還放上了阿斯喜歡的花。

迪恩在後面默默地看著阿斯的墳墓。

把土撒在有小盒子的坑裡，直到修築的墳前立碑。

還有認識阿斯的阿格里奇的人們在他面前行最後的禮時，他也像影子一樣一動不動地站著。

但是，在所有人離開後，迪恩獨自一人長時間地望著眼前的墳墓。

當迪恩緩緩轉身時，人們還沒有散去而是聚集在宅院門口。

 

14

“莎娜，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在這裡住吧。”

恰好榭菈勸了莎娜。

她補充說，房間正好空著，有住的地方。

正如榭菈所說，家裡空著迪恩和艾米麗使用過的房間。

莎娜因為去了別的地方，至今未能見到艾米麗。

雖然沒有確認，但如果是艾米麗的話，現在肯定會在阿格里奇等莎娜。

“只要母親不介意，我會在這裡睡的。”

今天的莎娜好像不想拒絕榭菈的請求，所以莎娜接受了。

之後，莎娜回頭看了看卡西斯，似乎是在問他的想法。卡西斯也點了點頭。

“謝謝您關心我，伯母。那今天就麻煩你了。”

“不是的，什麼麻煩啊。還一直和莎娜在一起，還幫助我建造了阿斯的墳墓，真是非常感謝。”

卡西斯之前已經正式向榭菈打招呼和介紹，榭菈似乎還記得以前在阿格里奇與卡西斯見面的事情，剛開始有點不自然。

但是這種面貌並沒有持續太久。

雖然時間很短，在半天的時間裡，看著莎娜和卡西斯的樣子，心中暗藏的擔心也逐漸消除了。

加之從客觀的角度來看，卡西斯有著任由任何一位母親看都滿意的穩重而可靠的形象。

“不是的。還有，請隨意說話吧，伯母。”

“哎呀……那樣也可以嗎？”

卡西斯的臉上露出了暖風的微笑。

“是的，莎娜的母親對我來說也是母親，如果以後能毫無拘束地對待我，我會很高興的。”

在讓人心情舒暢的秀麗微笑下，榭菈的嘴角也柔和地舒展開了。

在溫馨的氣氛中，傑瑞米在後面獨自議論著。

“媽的……狗屁母親。”

想馬上把卡西斯從榭菈和莎娜身上分離出來，手癢癢。

但這也是只能在腦海中想像的。

瑪莉亞也一樣，榭菈被搶走後心情也不好。

她忍無可忍地被冷落的感覺，最終插入了中間。

“喂！不要在這裡這樣，我們進去吧。不管是榭菈還是莎娜，今天應該都很累吧，嗯？”

迪恩遠遠地望著那個樣子。也許是因為阿斯的實際死亡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人們的氛圍總體上比較平靜。

榭菈和莎娜也被人圍住，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那樣覺得兩人真的是母女。

就連看到尼克斯死亡不久的莎娜也面無表情。

也許是因為早有預感，早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一輩子看著莎娜的表情生活的迪恩，不可能不知道她現在的內心想法。

不僅是迪恩，現在在這裡的人應該都知道這個事實。

因為這裡只聚集了像迪恩一樣對莎娜和榭菈的情感敏感的人。

所以現在也故意在兩人面前若無其事地吵嚷著。

所以剛才瑪莉亞對迪恩說的話是正確的。

他是這個場合的不速之客。

人們一個接一個地往門裡挪。

在迪恩的視野中映出的影子也一個個消失了。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也都洗不掉的眼皮底下影著。

當迪恩抬頭時，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凝視著他的紅眼睛和他的視線就碰上了。

莎娜靜靜地站在座位上看著迪恩。

純金般的頭髮被成熟的陽光染紅了。

從迪恩的臉上無聲地流下來的一雙眼睛觸到了他的左臂。

不一會兒，莎娜的嘴唇就張得小了。

“那是格麗塞爾妲的手藝嗎？在遠處看的話，還以為是真的呢。”

迪恩一言不發地面對著莎娜。

如果是以前的話，他可能會認為是在指責沒有留下一隻手就碎掉的尼克斯。

但是，莎娜的話中並沒有這種意圖。

其實莎娜也知道。

如果日前最後一次見到她時不是她說的話，迪恩就不會修復他那被砍斷了的手臂。

而且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再次出現在莎娜的面前。

更重要的是，當初那胳膊是因為莎娜而失去的。

“太好了。”

就這樣，說完之後，莎娜先轉身離去。

仿佛要碰到迪恩的腳趾一樣垂下的影子漸漸遠去。

迪恩又像剛才那樣呆呆地站著，看著莎娜的背影。

然而在某一瞬間，眼前的人停下了腳步。

“在做什麼？”

莎娜再次看了迪恩，她說道。

“晚飯之前快點進來，你想讓母親等你嗎？”

她和母親榭菈一樣，沒有一絲私人感情的安靜的聲音。

“明天就要出發回阿格里奇了。到時候你也同行吧。因為回去後要做的事情很多。”

然後，莎娜先走進了前面的門。

迪恩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

也就是說，他現在可以進入其中嗎？

要麼因為沒臉沒皮，無法就這樣看兩人的臉，要麼現在拒絕莎娜轉身走，但這不是迪恩的做事風格。

因為他是一個自私、厚顏無恥的人。

迪恩的腳終於緩緩地挪開了。

獨自留在地上的他的影子也跟著其他人消失在門內。

當天晚上，莎娜久違的跟母親躺在一張床上，分享了之前沒能說完的故事。

傑瑞米擔心莎娜和卡西斯住同一間房，自己戰戰兢兢，這樣他反而安心了。

在分配剩下的房間時，卡西斯和迪恩沒有提出任何意見，但問題是傑瑞米。

起初，他想把卡西斯和迪恩綁在一起，試圖自己單獨使用剩下的房間。

但是其他人反對。

大多數意見認為，即使最近像掉了指甲的猛獸一樣變得文靜得迪恩，跟客人卡西斯使用一個房間，也會感到不安。

因此，傑瑞米迫不得已和迪恩住一個房間。

到了深夜。

背後傳來一陣陣沙沙聲。

榭菈和莎娜一樣似乎無法輕易入睡，她安靜地從座位上坐了起來。

莎娜感受到了榭菈在默默地看著她。

很快，榭菈用手將躺在她身旁的莎娜被子蓋好，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就像兒時的某一天一樣。

但不久之後，在莎娜身上的溫熱就消失了。

莎娜轉過頭看了看榭菈，看見榭菈在哭。

她又閉上了眼睛，屏住呼吸，好像沒看到似的。

聽到前面傳來的無聲的風波，不知為什麼嗓子有點疼。

過了一會兒，莎娜在睡夢中像那樣扭動身體擁抱了榭菈。

猶豫不決的榭菈輕輕拍了拍莎娜的後背。

過了一段時間後，榭菈又躺回座位上，抱著女兒睡了一小覺。

天亮前，榭菈來到外面看阿斯的墳墓，發現了迪恩在那裡。

迪恩似乎沒有察覺到榭菈的動靜。

現在在昏暗的天空下，一個人呆呆地站著，視線上清晰可見。

迪恩似乎在阿斯的墳墓前熬夜了。

在如此黑暗的世界裡直到明亮的晨光升起為止...

只是呆呆地望著小山丘，想了什麼，肯定沒有人知道。

榭菈在遠處看著映入眼簾的景象，然後悄悄轉身。

從那以後，一直聽不到迪恩進屋的聲音。

***

直到到了早晨，莎娜帶著三個男人離開了榭菈的家。

“我們要走了。母親，就送到這裡吧。不用出來了。”

榭菈用笑容向他們打招呼，就像莎娜昨晚看到的眼淚是夢一樣。

莎娜也笑著面對這樣的她，直到最後轉身為止。

“啊哦，媽的。”

過了一會兒，在離迪恩幾步遠的地方走路的傑瑞米似乎要瘋了似的的用手捂住頭，咬緊牙關。

果然，他的周圍流淌著一股冷漠的空氣。

現在是初夏，奇怪的是他們走過路口的溫度比剛才下降了5度。

除了莎娜，還有卡西斯、傑瑞米和迪恩。

正如傑瑞米所說，正在移動到馬車停放的地方的成員組合就是這個樣子，如果說是理所當然，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卡西斯也決定與莎娜一起前往阿格里奇。

首先，他們騎到這裡來的交通工具只有一個，至少要一起到中立區域的中央去購買或借用馬匹和馬車。

但是，是莎娜先邀請的。

因為，如果就這樣把卡西斯送走，莎娜心裡很是不舒服。

“姐姐，我扶著你吧。先上車吧。”

到了有馬車的地方，傑瑞米和藹地笑著，想讓莎娜第一個上馬車。

莎娜從傑瑞米的這種態度中感到奇怪。

“好吧，謝謝，傑瑞米。”

但她假裝被騙了，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莎娜登上馬車後，傑瑞米立即回頭對著卡西斯耳邊發出威脅性的嘀咕。

“喂，你。到了阿格里奇，就換乘馬車直接去佩德里安吧。”

卡西斯瞥了一眼這樣說的傑瑞米。

“不行，傑瑞米·阿格里奇。既然莎娜已經說讓我在阿格里奇停留幾天，所以我也打算那樣做。”

“什麼？！”

卡西斯甩開驚恐的傑瑞米，一下子坐上了馬車。

現在他說的是一句空話。

雖然剛開始只是煩躁不安，但聽到了卡西斯的話後傑瑞米就要瘋了。

看著這樣的傑瑞米，卡西斯也覺得很有意思。

卡西斯似乎能理解了不久前在洞穴中莎娜說過的話。

但是，一想到這些，卡西斯立刻感到很難為情，臉就變得僵硬起來。

雖然瞬間想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好像還是有點過分了。

“什麼呀跟傑瑞米聊了什麼？”

莎娜問卡西斯，他強忍著苦笑登上馬車。

“沒說什麼。不用擔心。”

卡西斯坐在她旁邊，安慰著莎娜說。

然後他轉過頭去，和莎娜對視。

莎娜臉上像往常一樣平靜。好像昨天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似的。緊接著卡西斯牽了莎娜的手。

傑瑞米．阿格里奇看了也許還會發瘋，但對他來說當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卡西斯緊握住莎娜的手，深情地說道。

“下次再一起來吧。無論何時，你想來的時候。”

在無言的安慰下，莎娜也用力握住了卡西斯的手。

但即使這樣，對視的瞬間還是可以毫無虛假地笑出來。

比起昨天，今天的心情更輕鬆一些。

陳年舊日的殘餘物現在也融入了溫氣中，逐漸淡化。

明天肯定比今天會更好吧。

於是，莎娜笑了。

現在，在榭菈身邊安息的阿斯也不希望她為自己哭泣。

另外，在卡西斯和傑瑞米身後，迪恩用冷眼看著他們的身影，向仍糾纏不休的傑瑞米說道。

“在一起幾天，兩個人好像變熟了。”

也許是傑瑞米一個人的錯覺，感覺迪恩的眼神不像以前有蔑視的感覺了。

傑瑞米聽到這話，說道。

“在你眼裡，那是變熟了嗎？！”

迪恩無視了這樣的傑瑞米，不顧一切地乘上了馬車。

結果，感覺到心碎的也只有傑瑞米一人。

但是聽到莎娜的呼喚，傑瑞米含著眼淚默默地跟隨在迪恩後面，他的樣子今天也顯得非常淒慘。

就這樣，他們踏上了久違前往阿格里奇的征程。

是炎熱的夏天。

這是一個將每個人心中大大小小的「疙瘩」融化在陽光下曬乾的好季節。